[原创] 记忆成全了我的快乐

　　前几天我曾写过一首叫《旧日子》的诗。诗是这样开始的：“旧日子，多像书架上一本书/在不注意的时候碰到/碰到了，才想起那么多日子已过去”。我的旧日子和我的书就这样接管了我。可这样说，我的书接管了今天之前的我，我的旧日子接管了离开老家之前的我。它们在我的生命中承前启后、和平共处、携手共进。它们共同努力的结果就是我的文字。我用文字，归纳和梳理它们，让它们成为记忆——纸质的、诗化了的，于我而言，食物一样的东西。 　　寂静的深夜，在北海某个不为人知的小房子里，我习惯地打开电脑，或者铺开一张稿纸，让心灵抚摸文字。我喜欢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的时时刻，内心是安宁的。很多时候甚至不知道要写什么，一句话、一篇文章或者什么也不写，就倚着昏黄、温暖的灯，坐着。写或者不写，都会有一些事情河水一样经过记忆之网的过滤，缓缓从脑中流过，平顺而且清晰。在这样的状夜晚中，我曾写过《幸福像河水一样流过》、《把一些东西放好》、《花开的三月偏遇不语的人》等诗文。那些东西并不见得好，但自己喜欢。让一个个汉字随着记忆的小河自由流淌，是让人沉醉的事情。 　　我常沉醉在记忆里。回忆往事，好像不应是如我这等年龄常有的行为。但往事不期而至，又能有什么办法？其实并不是有没有办法的问题，而是有时我甚至还期待往事悄然到来。让文字滋润记忆，让记忆擦亮文字。由于文字，记忆对我多么重要和不可替代。 　　前些时候，整理自己写的东西，发现记载往事的诗文至少过半。尤其是散文和散文诗，几乎占到七八成。我不知道别人对记忆作何感想。我是感激记忆的。如果没有记忆的滋润，我知道自己不但写不出什么，同时会感觉到生活的残缺。是的，是残缺而不是其他。因为我至今仍认为写作是一件非常美好、快乐的事情。 　　我回忆的范围并不大。准确地说，大多数时间都是围绕着一个古老的小镇和一片海展开。小镇名叫乾江，据专家考证，这个叫乾江的地方竟是我国“海上丝绸之路”的始发港之一。二千年前，汉代的商人云集在此，把中国的丝绸运到东南亚，运到西亚乃至欧洲，把发明创造，诸如指南针、火药、造纸和活字印刷术、瓷器、中医药等传播到世界各地；同时把国外特产，如象牙、宝石、香料、经济作物种子等传入中国。我的老家就藏在这个古老小镇深处。在老家和小镇的学校之间每天往返，平淡地读完小学、中学。在那平淡之间，我的双脚抚遍小镇每一块街砖。就是离开小镇差不多二十年，我仍清楚记得小镇那一张张沧桑或幼稚的脸，记得一声声叹息和大笑。小镇是我的故乡。一个人有故乡是幸福的。前些日子引领几个朋友走进小镇。其中一位来自四川的朋友站在那古老的街道中间伤感无比，他喃喃自语：我的故乡在那里！朋友长于四川，四川却不是他的故乡。故乡是我一切事情开始的源头，包括写作。对故乡物和事的怀念让我明白什么叫温暖。之所以说到温暖这个词，是因为十几岁就离开了家，一个人在外面感觉生活的“冷”，而只“故乡”二字就如一张厚厚的棉被，挡住了夜来的寒风。 　　走进大海既是巧合也是无奈。因不用交学费在1986年进了海校，1989年到船上实习。实习那年的台风特别多，大海用轰轰烈烈的仪式一下子让我获取了与在陆地生活截然不同的感受。在海上的日子，海员必经历的晕船、苦闷等，一一领受。一般人也许一辈子都无法领略到的大海原始的风光，磅礴的日出，生死的体验，也有幸在不太长的时间里经历了。虽然后来没有从事航海，但在海上的那些日子，不但忘不了，反而更清晰，那些风啊、浪啊，好像昨天刚刚擦肩而过。 　　能让文字在记忆中畅游，是幸运的。如若没有文字的承载，记忆中的人和事会一天天被我淡忘，也许直到老也不会再记起；如若不用文字记录下回忆和感想，我知道我的生活不会快乐。文字成全了我的记忆，记忆成全了我的快乐。 　　　　　　　　　　（2004/11/26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