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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走在故乡的幽冥里

2021-12-23抒情散文韦超然

走在故乡的幽冥里(散文)苍黄的天穹里,飘浮着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一片空茫,偶有三五只大雁飞过,之后便是无限的沉寂。此刻,我站在故土上,秋风微微吹动着故乡的一草一木,也吹动着我稍长而稀疏的头发。我的头发也正如这秋天山野里稀疏的草木。不知为什么……
走在故乡的幽冥里(散文)
    苍黄的天穹里,飘浮着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一片空茫,偶有三五只大雁飞过,之后便是无限的沉寂。此刻,我站在故土上,秋风微微吹动着故乡的一草一木,也吹动着我稍长而稀疏的头发。我的头发也正如这秋天山野里稀疏的草木。不知为什么,我就特别喜欢在秋天回到故里,可能是因为天气的那份凉爽、山野的那种疏落,更主要的可能是秋风中飘浮着的丝丝忧郁和隐隐约约的苍凉吧。   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原是我家的一片荒林,现已开辟成果场。七八十多年前,它正是我祖上的故居所在地。在历史的深处,这个小村庄曾生活着七八户人家。此外,周围还有着四五个村庄。在那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土匪经常出没乡间,虏掠村民,日子无法安宁,加上瘟疫肆虐,各村人丁渐少。为了增强抵御的能力,几个村落便迁到一处来居住,它就是现在的才花村。我们祖上原来是有几个支系的,但后来却只有我祖父这一支了。曾祖父是被土匪虏走的,当时祖父也只有五六岁,曾祖母也已去世。后来,族里筹集些银两要去赎人,结果没赎成。后来听祖母说当时拿钱去人的族人可能是起了贪念,私吞了钱而没有去赎人。就这样,曾祖父再也回不来了。那个私吞了钱的人,现在也无后了。祖母说这一定是上天对他的严惩!成了孤儿的祖父兄弟俩只好回到舅父那里由他来扶养。随着时间的推移,兄弟俩渐渐长大,就跟着大人做泥匠工,有了自立的能力,后来返回了村子里。但是好日子并没马上到来。祖父的弟弟一生没能成家,三十几岁时便病逝了。祖父当时娶了邻村的一个女子为妻,后又因难产死了。直到四十来岁才娶了祖母,生有四个儿女,才延续了香火。我没见过祖父,因为我还没出生,祖父便去世了;而现在,祖母去世也有十二个年头了。祖父的长相只听旁人说像我大哥的模样,身材魁梧,其他的我就知之甚少了。祖父一生最大的遗憾,是无法找到他父亲的遗骸来安葬。十多年前,我们族里经常有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姑妈和伯母们为此常去问巫占卜,得知是曾祖父的魂魄居无定所,很是愁苦,族里的一些事儿便是他的作祟。于是,大家便给他招了几次魂,在做法事的现场上捉了一两只螳螂或者蚂蚱之类的,当作他的化身安了葬;但具体葬在何地我也不清楚。这些年做清明时也没去上过坟,也再没听到有人说起曾祖父的事了。   历史的沧桑,使我不想去长久地回顾。于是,我低头审视着去年种下的果苗,它们已长得婆娑有样,显示出旺盛的势头。去年,当我们一镐一镢挖下去的时候,挖起了无数的残砖断瓦,仿佛就听到遥远的鸡鸣犬吠。荒芜了这么多年的故园,在此刻,我竟只能以耕作的方式与它亲近了。相视无言,这些残砖断瓦都在向我诠释着什么。久违了啊,故园!我这些年在外的漂泊,其实就是对你的逃避,就是对你的背信弃义。现在我回来了,以你子孙的名份在这里耕作着。我感觉到自己也就像这些果苗一样,我的根须已找到了它赖以生存的土地。   这次回家,除了看理果园外,主要是看看父母。大妹出嫁后,本来有三妹和四弟在家与父母劳动。但现在他们都外出打工了,又是柑桔收获季节,能帮一点忙也是好的,另外还有一点的,就是陪父亲喝酒;酒是母亲自己酿造的,香醇可口。我回来,父母自然高兴;若是妻儿也一起回来,两老更是高兴。他们会早早就收工,准备做饭菜。父亲身体还好些,母亲身体就差了。母亲身材本来是挺高的,但现在却异常瘦弱单薄并有些佝偻,脸上的颧骨突兀着,找不到几处有肌肉的地方,头发也稀疏枯燥;她走路时,裤管宽大而空荡,整个身子显得飘浮无力,似乎风一吹,她就会飘飞起来。只有她的微笑还存留有我最甜美的回忆。晚饭时,父母说如果明年开春后,去打工的弟妹还不回来,那么家里的田地就不种那么多了。我也点头着。我不知道弟妹的内心,是否因为故园在冥冥之中对他们的束缚而外出,但这真的是一种束缚吗?我有两次回去的时候,妻子说晚上就别住在老家了,还是回到我们所在的学校里。我说我刚到恋家的年纪,不让我住,也实在太狠心了。她却笑着说你不过是恋家里的米酒罢了。真的,究竟恋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第二天,原来进村收购柑桔的商贩不知怎的没来,家里暂不摘果,我也就没事做,便到村边的田野里走走。时候临近深秋,却没有秋高气爽的天气,只是迷茫而阴晦。我从高大的竹丛下走过,踩着各种厚厚的落叶,悉索作响;树上的秋鸟因我的唐突造访而朴愣愣地飞远了。顺着小路缓缓独行,我走到曾是记忆中自家的两块地边,我还记得这块地承载了我儿时太多的汗水和欢笑。现在,地里种满了桑树,叶子青青。刚好有人在采桑,原来是儿时的伙伴,就闲聊了一下,得知这地已不再是我家的了。地边的坡上,是生产队时期种下的茶油树,目前好像没人管理,油树间长满了杂草,但树上却挂着沉甸甸的青皮的茶子果。小时特爱捡它们来玩。茶树林里,也曾是小伙伴们在冬季用铁锚和竹笼(乡间自制的捕鼠工具)捕野鼠的好地方。通常是傍晚去装埋好器具,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收回来。夹到老鼠了,就把它弄干净,腌上盐,再放在火灶上烤干,就成为那个年代里的美味佳肴了,但现在却难得吃一回了。这小坡底的路边,以前还有个水碾房,现在也没有了,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于是,我的心里悄悄地涌起了一点点感伤来,本来已略显明朗的心情,又变得暗淡了。后来,我又穿过田野,走过小河边,把村子整整绕了一圈,怅然若失地回到家里,呆呆坐着。   中午,我到大伯家坐了些时候。大伯有些瘦小,刚好又喝了些酒,说话有些急。这几年,家里与大伯也总有些磕磕碰碰的,有时叫他过来吃饭也不肯来。大伯是苍老了,甚至觉得有点迷乱。去年春节初一的早上,我从村头走过,远远就看见大伯走在通往他果园的路上。突然,他的脚尖被石头绊了一下,上身猛地向前倾着,双手只好撑地,才没完全摔倒。那时的天空也是阴阴的,冷风也时缓时急地吹着。他起来后,拍拍双手和膝盖上的泥土,就连续作揖向四周叩谢,嘴里念念有词。他向谁叩谢呢?是神明吗?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对神明的不敬?伯父是个很善良的人,对神明也是很虔诚的。但空荡荡的风没有告诉我什么,我也没看见什么。这就是我印象中的伯父。现在,我就坐在他的面前,在他吐散的酒气里,听他说着家事。这时我才得知,我的小堂妹在一个多月前神秘失踪了。她是孪生姐妹中的妹妹,那个孪生姐姐是在六岁左右时夭折的,小堂妹后来就很自然地得到家人的呵护。几年前,她嫁给邻乡的一小伙子,那人也挺老实的。逢年过节时,他们俩都回来,我跟他们吃过几回饭,印象还不错。婚后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现在有一岁多。由于生活较艰辛,两人为此经常吵架,这妹夫有时甚至大打出手,这在我看来是很难想像的。就在小堂妹失踪前的一个多月,她因甲亢肿大而住院动手术,又花了三千多块钱,这对他们本来就拮据的生活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小堂妹刚失踪时,双方家人都没有发觉。小妹夫刚来以为她是回娘家休养,也就不在意;二十多天后,打电话了解才知道两边都不见人了;于是四处打听、找人,但一点消息都没有。伯父跟我说这些事时很伤心,那长满老茧的双手反复地拭擦着不断涌出的老泪。我有时也说些并无用处的安慰的话,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地在一旁叹气着。啊,我的小妹呀,你到底在哪呢?现在还好吗?你快回来吧!   下午三点多钟时,我又该返校了。当我走到故乡的关隘时,回头望了望故乡,苍黄的天底下,只见几个灰暗的屋脊从稀疏的树梢上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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