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发] 城市里的鸟儿
2021-12-23抒情散文若荷
我突然地怀念起我的那窝小鸟儿来,那窝有着栗色的羽毛,嘹亮的歌喉的鸟儿。那时,我们还在单位里一所老房子里居住,邻居们都说,那应该是危房了,懒懒地住上几年算了,新楼房已经搬上了计划,只差动工。只我没有这么认为,依旧把各个房间扫净了,墙上抹上大白……
我突然地怀念起我的那窝小鸟儿来,那窝有着栗色的羽毛,嘹亮的歌喉的鸟儿。
那时,我们还在单位里一所老房子里居住,邻居们都说,那应该是危房了,懒懒地住上几年算了,新楼房已经搬上了计划,只差动工。只我没有这么认为,依旧把各个房间扫净了,墙上抹上大白,窗帘,门帘,一样不少地做了挂上,墙裙贴了踢脚,地面铺了洁白的瓷砖,觉得这样才有生活的滋味,才能提起过日子的精神。
那是一个深夜,悉悉簌簌的声音不断传来,突然地将我惊醒。窗檐上,遮阳的尼龙蓬布已破损,铁的框架上残存着几缕布条,于风中赖洋洋地垂荡着,那软软的拂动的声音是早就听习惯了的,不可能将人惊醒。猛然想起前几日同事讲起,最近有一伙不规之徒,趁夜深人静时入室行窃。想到此连忙拉亮电灯,侧耳静听外面的动静,又仔细观察了室内有无异常变化,等确认无事时,才又关了灯。
然而不久,窗外的声音又响起来,并且掺杂着另一种声音---叽叽喳喳的家雀的叫声,细碎而稚弱的鸣叫,仔细分辨,是两三只或更。那叫声,是仿佛怕让人听到而压低了嗓门的絮叨,在这长夜暖暖的室里却教人无法入睡。
至黎明时分,悉悉簌簌的声音以及叫声犹在耳畔。天空大亮的时候,它们忽然变得热闹起来,一会儿像在吵嘴,一会儿又像在戏嘻,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半宿未眠,心里便感觉烦噪,我听准了那声音的位置,翻身起床,悄悄地拉开窗子,欲要看个究竟。刚要把头伸出去,突然呼噜一声,一只灰赭色的鸟儿贴着窗檐跌跌撞撞地飞去了。
我受到的惊吓不亚于那只小鸟,等定下神来,继续伸头向窗外窥视的时候,蒙胧中却看到窗外右侧与眼睛平视的地方,坚硬的墙上乍然“生长”了一撮干枯了的小草。稍作思忖,我不由笑起来,原来,那撮小草是我们家的,那是一个人工钻成的墙眼,是用来联结空调设备的。
今年的夏天酷热,一时间忙坏了空调销售和安装的人家。据说,最热的几天供不应求,几个小伙子从早6点安装到晚10点一刻未停歇过。10点以后轮到我们家,穿工装的一个小伙子负责打眼,他大概是太累了,抱着电锤的手臂失控把墙眼打偏了,加上墙体石料本身不结实的问题,一下就打得过大了。安装时,两根排气管绰绰有余地穿过去,透过墙洞,仍隐约看得见楼外的风景。
因为夜深不便,暂时不能修补,我只好往墙眼里塞了些旧报纸。谁知,旧报纸仅塞满了屋里边的墙洞,外面依然是别有洞天。于是,那小小的墙洞,便成了钢筋水泥筑就的城市里的一个有限的空间,为野飞的家雀儿们提供了一个舒适家园,它们衔来棉絮、杂草,把它改造成它们的温暖的“家”了。
算来,这些雀儿们安家的时间不算太长,打墙洞的时候应为夏天,而如今已经是初秋,空调不再开放。屋子保暖还是可以的,即使在冷风扫地的天气里,暖暖的空气也还会在房间里流动。屋内屋外的差异,使人走进那个墙洞便感觉有冷风从外面穿透进来,想必我经常点燃的卫生香的香气也会氤氲过去。在这渐冷的季节,这个不经意凿出的小小的墙洞,成了鸟雀们的安身之所。
那个温暖的墙洞,我原先打算在冬季来临之前用水泥把它堵上的,我在上班的路上经过一个建筑工地,笨重的搅拌机里面有我所需要的混凝土的泥浆,它只需要拿取小小的一撮,便会让洁白的墙面光滑如初不差分毫的平整了。
所以这些鸟儿们,是住不长的。
然而到了真正要把它堵掉的那一天,我却被那鸟儿弄得神魂颠倒,因满怀的怜惜而变得犹豫不决。我的思想在堵与不堵之间徘徊起来。因为我看到了那则消息,那则有着奇观的女贞树的消息,它让我心里一疼,为它们恻隐起来。堵墙眼是我为了保暖的必须,可对于它们来说却是那么地不公平。生活原来可以这么残酷,用一团泥浆便足以把它们的家毁掉,将它们撵走,使它们在城市繁华的夜空里流浪。
这么想着,计划终于没有实施。
我的这些计谋,鸟儿们是无从发现的,它们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着一场什么样的灾难。每天每天,它们依然从容地觅食,快乐地歌唱,勤快地衔草,高高地飞翔。它们大概以为它们可以在这个温暖的家里生儿育女,甚或生活到子孙满堂。我愈来愈感到它们的生活和我们人类一样,在一墙之隔的那一面里,生活着它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它们的叫声就是语言,它们交流着,如我们一样的倾诉着它们的快乐或不快乐,但最终它们的生活是和谐、安宁的,与我们相亲相惜的日子别无二致。
那个冬天我一直没有打那个墙洞堵上,尽管夜晚不断有寒风透过来。
那年的11月份,是我们搬家的日子,很突然地,应该新年过后才搬的计划提前了,分管搬迁工程的人员每天站在大门口督促,我们不得不搬。我天天去看那些小鸟,它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快乐,在它们的世界里,确实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林在开始掏那个墙洞了,他是我叔家的弟弟,他在帮我把家具一件件搬到楼下的之后,闲着无事,将报纸从墙洞里掏出来。那天天气很好,我们看到墙洞外面的阳光一下子射了进来,原来那个墙洞已经被鸟们掏的不小了,从墙洞里,能看到了有着规整的草叶和乱麻的小窝,还有它们留下的几根羽毛,它们已经先我们搬走了。
搬家是热闹的,用不了一天一夜,我们和另外三十几户中年教师就全部住进了新楼。由于搬的匆忙,新家的地面还没有处理干净,我打着通宵一个人蹲在地上用沙纸和抹布不停地擦试,一边拾掇一边想旧屋的小鸟。它们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从那一天起,小鸟们便不再来。搬家的那天晚上我们忙活了一晚,清晨还按照风俗放了不少的鞭炮,白天,周围还有轰隆隆的挖掘机的声音传来,到处喧嚣热闹。等过了几天,我从新楼的窗口朝旧房子那边张望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瓦砾。
曾经前看到报纸上登有这样一则消息:某市一街道门前七八只鸟儿聚居一棵女贞树上,清亮的鸟鸣吸引众多路人驻足观望……它成了城市里稀有的景观。
看到这里,我的心轻轻一颤。
小时候在乡下居住,知道鸟儿不全是宿在树上,它们一般都有自己温暖的小窝,搭建在在密密的丛林里,树枝与树枝之间,或旧式的阁楼里,老屋的房檐下,房屋乱瓦之间,那就是它们的自由了,它们在与人类相互兼容的和谐的空间里繁衍生存着。
新生活总是从脚下开始的。人们从乡村走向城市,舍弃一个旧家可以再造另一个新家,可是鸟儿舍弃了乡野土窟里的小窝,却很少有机会再搭建另一个小窝了,我们没有办法把所有的树木带走,带到城市里去。城市里多的是高楼大厦,是钢筋水泥的墙体和水泥的地面,那些没有了小窝的城市里的鸟儿,在钢筋铁骨般的建筑里如何安身?不然小小的女贞树怎么会成为它们的栖身之处呢?
又是一年的寒冬。最后一场秋雨的结束,是宣告冬天来临的时候,寒冷已使马路上薄薄地结了一层冰。
我在黄昏里撑开一把红色雨伞,小心地走在结冰的路面上,这是前几天的一个傍晚。我一边走,目光不时地掠过路边一棵棵落叶飘零的法桐。在周围冰冷的世界里,那些饱受刀斧创伤的城市里的树们,再次裸出仿佛永远也不得愈合的创口,以永恒不变的姿式沐雨栉风。
就在树叶还未落尽的一棵树下,我隐约听到几只鸟的鸣叫,侧耳细听,不止几只,而是一群。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鸟儿啊!
它们把那枝头上几近凋谢的树叶当作了它们的房子了吧?
它们的叫声显得那么焦急,那么无助,那么孤独,那么慌乱……
它们在寻求着一种生命的掩护吧,小小的树叶虽然岌岌可危,
但那是它们抵御风雨的唯一遮挡呀! 我在那棵树下驻足,惊讶地仰望了许久……我突然地怀念起我的那窝鸟儿来,那窝有着栗色的羽毛,嘹亮的歌喉的鸟儿,我深深地为它们担忧……
但那是它们抵御风雨的唯一遮挡呀! 我在那棵树下驻足,惊讶地仰望了许久……我突然地怀念起我的那窝鸟儿来,那窝有着栗色的羽毛,嘹亮的歌喉的鸟儿,我深深地为它们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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