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和他的故事[原创]

左昊苏 　　每天吃过饭，他总会一个人挽着自己的影子去散步。 　　他是一个跳出农门的农村孩子！因为成绩优秀毕业分配在行政机关工作。 　　每天黄昏时分，他总会从城市一隅蜗居的那间白天都开着灯的小屋出发，穿着母亲做的布鞋，穿过那条噪杂的小巷，走进一个连自己都不知为何样的世界！经过广场、闹市、娱乐城、美食城、影剧院，还有一丛丛像他一样在散步，却神情比他从容的人群。最后，又带着一个人完整无缺的世界回到散溢一个人气息的世界，开始用物质或精神营造一个人的世界。累了，便躺在从没叠过被子的床上，去思考一个人的世界，并在渴望另一个世界的残喘声中接受一个人的世界，默默地又在泪痕未干之前以笑的方式进入梦的世界！ 　　一个人的世界是一个孤独的世界，是充满幻想的世界，也是理想容易破灭的世界，更是人生走向成熟的世界。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便饱了，可他的胃口远没有城市的胃口大——一个人的世界让他感到迷惑！ 　　白天在繁忙中不知不觉的度过。下午六时，在别人下班的时候他还没有下班，还在忙于工作。因为他知道，别人都至少有一个两人的世界，都有一个名叫家的东西（听别人说那个东西不能吃，那能让人心里感情以踏实和幸福；那东西不是火炉，却能给几个人同时速写为温暖和慰藉；那东西也不是磁石，却一直让许多人向它靠拢；不是指南针，却给许多人的心指以方向……！他开始挠着头，睁大好奇的眼睛，傻傻地笑了）。他们接孩子的接孩子，买菜的买菜，做饭的做饭，赶舞场的赶舞场，看球赛的看球赛等等，反正满脸堆笑，拉拉衣领，拢拢头发，哼着歌，披着暮色一溜烟走了。 　　他忽然问自己：“我该干什么呢？” 　　现实告诉他，继续完成他还没有完成的工作！ 　　他惊讶地说：“我的工作早已完成了。那些工作，本来是别人应该完成的？” 　　你还年轻，多干工作是应该的！现实站在他看不见的高度，以饱经沧桑的老人腔并拖着冗长的后音这样告诉他。 　　“可是，可是……？！” 　　这次现实没有什么，可他却分明听到了一阵笑声，就在他想起一个名叫“高深莫测”的词语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便笼罩上了一层落寞的阴影！ 　　从工作的尾巴尖上探出头来，他伸了伸腰腿，感到一种不再负重的轻松。他刚想站起来倒杯水喝，墙上的时钟像敲锣似的敲了八下，他“嗷”了一声的同时感到胃在向他抗议，才知道该吃晚饭了！ 　　熄了灯，带上门，从六楼往下走。冬天的风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他打了个寒颤，便在感到比上司的训斥还厉害的同时嘀咕道：高处不胜寒！透过玻璃窗，城市的夜色一鉴无余，璀灿如仙境，忽然他像个发现鸟窝的孩子般兴奋起来，疾步走下去，梦想自己是一棵行道树或者是霓虹灯的影子。刚想跨出大门，却与一个同事碰了个正着。他很纳闷，平时他总是提前半个小时高高兴兴回家的，此刻为何脸色苍白、垂头丧气的？他还没问，他倒先说了。他说孩子期中考试两门亮红灯，老师叫去骂了个狗血喷头；回到家里妻子没有做饭，前天的衣服也没有洗，说了她几句，她便领着孩子回了娘家…… 　　他又一次睁大了眼睛！末了他问了一句：“吃过饭了吗？”他摇了摇头。他和他便走进了一家饭馆，平时他只随便吃点面条、方便面什么的，可是他又秉承了父母亲那种“待客要盛、过家要细”的为人处事之道，便请同事点菜——一是出于礼貌，二则点菜之类他“乡巴佬”是不懂的！同事没有推辞。凉菜热菜上了一桌之后，要了两包平时只看见领导才抽的烟，两瓶电视上广告正凶的获过什么金奖什么消费者信得过之类的酒，过喝边吃，边听同事抒发心里的闷气。而他不胜酒力，喝了几杯便感到力不从心。他便给同事斟酒，同事一个人喝，喝完一瓶又打开第二瓶。他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同事是机关里有名的酒仙，喝一瓶和没喝最大的区别无非是脸红了。第二瓶喝到一半的时候，他说走吧。他也感到不想再吃了，虽然这些菜都是平时不敢奢望的。服务员走过来结帐，同事拍了拍口袋，说不好意思，钱全被妻子拿走了。他还没等同事说完第二个字便掏出钱结了帐。临走时，服务员问剩下的菜打包不，他想那些菜足够自己明天饱餐一天，也不枉掏了近两百元钱。他刚想张口，同事拉了他一把说不用了！ 　　走在洒满月光的路上，同事叹了口气说有个家真麻烦，我真羡慕你啊！他涩涩地笑着“嗯”了一声，便像个大人似的安慰了他几句，末了他劝同事去岳母家向嫂子陪个不是，一切便都会烟消云散！同事拍了拍了他的肩，说没想到你年纪小，却懂得事不少。他正为之得意，同事又说，你真是我的好兄弟，那麻烦你今晚代我值一晚班，值班费算你的，我去给你嫂子陪个不是去，行吗？他知道一晚上的加班费只有两元钱，他知道自己虽穷但不至于为两元钱而心动，可他是一个嘴拙的人，和家里养的好头牛差不了多少。他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同事说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人俩什么关系，对不！再说了只你一个人在哪儿还不都是一样。他打个了寒颤，笑了笑，似乎觉得此刻没有比笑更好的语言或方式！而他更觉得自己毕业之后，只学会了一样东西——笑！上司骂他的时候他在笑，别人占了他的便宜他还是在笑，而他更绝的一手是，可以将对别人的愤怒和鄙视用别人感到舒服的笑表达出来！ 　　同事掏出烟盒，里面空空如也！正好前面不远处有个买个买烟的，便走过去买烟。他担心同事没带钱，便掏出自己吃饭时找来的不多几块零钞准备付钱，而他却分明看见同事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一沓钱，少说也有四五百元，却买了包价钱比刚才在饭店抽的那种烟二分之一还要低的烟，给他扔了一支之后，便哼着歌像下班时一样飘然而去！ 　　不知怎的，那支烟在手中悄然滑落他却没有发觉，只感觉到咸咸的泪水流到嘴里和心里的味道！他看着手里的零钞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因为他知道，一月挣得那几百块钱，既交房租、水电费、厕所费、手机费，又要给在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和父母汇上一点，以后结婚买房子的事他根本没有想，因为他根本不敢想。除此之外，他还要生活。本月的薪水还未发，而财政早已出现赤字，平时的晚饭他只啃两三个馒头而已。就像这个月的工资吧，发了不到三天，上司的独生子结婚，他看了看礼单，最少的二百，他便毫不犹豫地摸出两张。到今天为止，口袋里装着硬是从牙缝里掏出的不到三百块钱，他本来打算花近二百钱买一套衣服，来满足一下小小的虚荣心，剩下的一百块钱维持生活…… 　　他抬起头，发现月亮还是先前的月亮，低下头的刹那。却发现自己不再是先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