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黑松驿下的春天
2021-12-23抒情散文西北狼
黑松驿下的春天
西北狼兵们都以为春天来了。春天是一个守时的姑娘,尽管她在出门前同样要梳洗打扮半个小时,但终究牵挂着那个人儿,于是脚步匆匆地赶往了目的地。春天是个好姑娘哩,好姑娘是不会让心上人等得太久的,兵们都这么认为。可是春天到底是个姑娘……
黑松驿下的春天
西北狼 兵们都以为春天来了。春天是一个守时的姑娘,尽管她在出门前同样要梳洗打扮半个小时,但终究牵挂着那个人儿,于是脚步匆匆地赶往了目的地。春天是个好姑娘哩,好姑娘是不会让心上人等得太久的,兵们都这么认为。 可是春天到底是个姑娘家。是姑娘家就有姑娘家的衿持,三五步就能走到的距离,看着看着走到了,又把那步子鸡啄米似地一捣再捣,于是白杨树下的视线被扯得悠悠长长。于是中午脱下来的绒衣绒裤,棉衣棉裤,到傍晚了,又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重新套回去,“唉”声长长,在祁连山下四处游走。 风是从远方来的。风从高处掠过。风发出的响声呼呼吼吼,牛角号一般,夹带着黄沙,劈头盖脸,掩杀过来。风翻过了乌鞘岭。那么高的山岭它都能翻过,风的心气儿挺足,吹绿河西走廊,是它的愿望。风也许是从祁连山的南边跑来的,那边是青海的大草原,青海人漫天漫地漫花儿,搅起一阵风,一路奔跑到河西,河西也就该着绿起来了。 黑松驿下的春天,最先在杨树身上显出痕迹。人还是畏缩的,牲畜还是肮脏的,河水还是冰凉的,山坡还是黯淡的,只有杨树,瘦瘦弱弱的杨树,远远地瞅着,透出一种青意,远山岚霭般清浅。凑近了看,却看不到一星半点的青,必须把耳朵,贴到树身上,听到一种微弱的流淌的声音,你才知道,杨树生长的季节来了。 黑松驿下,筑在半山腰里的庄子,这时开始显出人的活气来。牲畜踢踢沓沓从桥上走过,穿花衣裳的丫头跟在牲畜的后边摇摇摆摆地走着,河边的沙滩上,几个脸色灰暗的男人在挖沙,一边挖一边在河里淘洗。一声惊喜从河边响起,短暂而虚幻,瞬间便消失在山风中,仿佛从来不曾发出过。然而已经有许多耳朵做好了准备,于是庄子里涌出一群一群的人,羊群一样涌出来。人涌到河边沙滩上,捂着脸,搓着手,说着话。淘洗沙子的筛子里,有一片黄亮亮的石片,指甲盖大小,那便是制造惊喜声的来源。一百多块钱一克哩。有人说。起码有三克。有人说。啧啧啧。更多的人是发出同样的声音。兴奋的情绪荡漾在围观的人群中,饱满的情绪沸沸扬扬,升起来,漫开来,雪山下窝了半年冬天的庄子,终于热烈起来了。春天终于来了嘛。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年迈的牙床空洞的老人,有抱着娃娃裹着头巾的妇女,有牵着一匹马或一头骡子的汉子,丫头们则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瞄一眼筛子里的黄片片,又瞄一眼路边穿绿衣服的兵哥哥。 那些当兵的人,刚刚收工,从庄子对面的高坡上下来,准备回到庄子里借住的人家,被人群堵住了小桥,索性停下来,一起看热闹。他们也不知道金子是怎样从沙子中发掘出来的。对于丫头们闪闪躲躲的目光,他们或许看见了,或许没看见,总之,对于他们而言,祁连山下的春天,还不足以撩拨起心底的潮水。 一场大雪突如其来,在五一劳动节这天,于是兵们难得地睡了个懒觉,和整个庄子的人们一起,窝在屋子里面没有外出。从远处观望,泥筑的院落隐在山的背景里,黑松驿俨然一个没有人烟的世界。然而,表面寂静的世界里,丫头们却终于找到了和当兵的人对话的机会,火炉子和烤山药成了最好的道具,一种情绪滋滋疯长,庄子里弥漫着某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躁动。对于那些远离故乡的当兵的人而言,炉火就象花儿一样红,山药比那瓜果还要香,回忆在语言里次第绽放,精神脱离了肉体的羁绊,在高处飞翔。 雪只下了一天就停了。雪只积了半天就开始化了。地汽袅袅地冒着,雪在地上呆不住,一点一点地消融,回到比祁连山还高的高处,等候着某个时刻,再重新降临,占领黑松驿下这个村庄。杨树的叶子唰唰地抻展着,花花草草拔河似地往外挣着,马、骡、驴、牛、羊,一声赛一声地欢叫着,放牧牲畜的人,脚步变得轻快起来,一阵就赶过了小桥,往山的那边去了。 这个时候,那些当兵的人,集体背起背包,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往黑松驿的公路上爬去。公路上停着草绿色的汽车,那些汽车将把他们带到山外的夏天去。他们走时,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庄子里刚刚褪下冬装显出线条来的丫头们。对于他们而言,黑松驿下的春天,还没有到来,就已经结束了。
西北狼 兵们都以为春天来了。春天是一个守时的姑娘,尽管她在出门前同样要梳洗打扮半个小时,但终究牵挂着那个人儿,于是脚步匆匆地赶往了目的地。春天是个好姑娘哩,好姑娘是不会让心上人等得太久的,兵们都这么认为。 可是春天到底是个姑娘家。是姑娘家就有姑娘家的衿持,三五步就能走到的距离,看着看着走到了,又把那步子鸡啄米似地一捣再捣,于是白杨树下的视线被扯得悠悠长长。于是中午脱下来的绒衣绒裤,棉衣棉裤,到傍晚了,又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重新套回去,“唉”声长长,在祁连山下四处游走。 风是从远方来的。风从高处掠过。风发出的响声呼呼吼吼,牛角号一般,夹带着黄沙,劈头盖脸,掩杀过来。风翻过了乌鞘岭。那么高的山岭它都能翻过,风的心气儿挺足,吹绿河西走廊,是它的愿望。风也许是从祁连山的南边跑来的,那边是青海的大草原,青海人漫天漫地漫花儿,搅起一阵风,一路奔跑到河西,河西也就该着绿起来了。 黑松驿下的春天,最先在杨树身上显出痕迹。人还是畏缩的,牲畜还是肮脏的,河水还是冰凉的,山坡还是黯淡的,只有杨树,瘦瘦弱弱的杨树,远远地瞅着,透出一种青意,远山岚霭般清浅。凑近了看,却看不到一星半点的青,必须把耳朵,贴到树身上,听到一种微弱的流淌的声音,你才知道,杨树生长的季节来了。 黑松驿下,筑在半山腰里的庄子,这时开始显出人的活气来。牲畜踢踢沓沓从桥上走过,穿花衣裳的丫头跟在牲畜的后边摇摇摆摆地走着,河边的沙滩上,几个脸色灰暗的男人在挖沙,一边挖一边在河里淘洗。一声惊喜从河边响起,短暂而虚幻,瞬间便消失在山风中,仿佛从来不曾发出过。然而已经有许多耳朵做好了准备,于是庄子里涌出一群一群的人,羊群一样涌出来。人涌到河边沙滩上,捂着脸,搓着手,说着话。淘洗沙子的筛子里,有一片黄亮亮的石片,指甲盖大小,那便是制造惊喜声的来源。一百多块钱一克哩。有人说。起码有三克。有人说。啧啧啧。更多的人是发出同样的声音。兴奋的情绪荡漾在围观的人群中,饱满的情绪沸沸扬扬,升起来,漫开来,雪山下窝了半年冬天的庄子,终于热烈起来了。春天终于来了嘛。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年迈的牙床空洞的老人,有抱着娃娃裹着头巾的妇女,有牵着一匹马或一头骡子的汉子,丫头们则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瞄一眼筛子里的黄片片,又瞄一眼路边穿绿衣服的兵哥哥。 那些当兵的人,刚刚收工,从庄子对面的高坡上下来,准备回到庄子里借住的人家,被人群堵住了小桥,索性停下来,一起看热闹。他们也不知道金子是怎样从沙子中发掘出来的。对于丫头们闪闪躲躲的目光,他们或许看见了,或许没看见,总之,对于他们而言,祁连山下的春天,还不足以撩拨起心底的潮水。 一场大雪突如其来,在五一劳动节这天,于是兵们难得地睡了个懒觉,和整个庄子的人们一起,窝在屋子里面没有外出。从远处观望,泥筑的院落隐在山的背景里,黑松驿俨然一个没有人烟的世界。然而,表面寂静的世界里,丫头们却终于找到了和当兵的人对话的机会,火炉子和烤山药成了最好的道具,一种情绪滋滋疯长,庄子里弥漫着某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躁动。对于那些远离故乡的当兵的人而言,炉火就象花儿一样红,山药比那瓜果还要香,回忆在语言里次第绽放,精神脱离了肉体的羁绊,在高处飞翔。 雪只下了一天就停了。雪只积了半天就开始化了。地汽袅袅地冒着,雪在地上呆不住,一点一点地消融,回到比祁连山还高的高处,等候着某个时刻,再重新降临,占领黑松驿下这个村庄。杨树的叶子唰唰地抻展着,花花草草拔河似地往外挣着,马、骡、驴、牛、羊,一声赛一声地欢叫着,放牧牲畜的人,脚步变得轻快起来,一阵就赶过了小桥,往山的那边去了。 这个时候,那些当兵的人,集体背起背包,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往黑松驿的公路上爬去。公路上停着草绿色的汽车,那些汽车将把他们带到山外的夏天去。他们走时,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庄子里刚刚褪下冬装显出线条来的丫头们。对于他们而言,黑松驿下的春天,还没有到来,就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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