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的雕塑（散文诗）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04 编辑 <br /><br />　　春风起，柳吐蕊，一湖清波，一张浓淡相宜的水墨画意。
　　一个个黧黑的面影上，一丝羞涩闪电般掠过，只剩下一湖亮眸，调皮而灵动在莹莹碧水中摇曳生姿。
　　他们无声地轻述着一个老故事。
　　裤管高卷的阿黑哥，在回水处打水仗，嬉戏。
　　灵芝老师，洗脸为的啥子？
　　去尘，净面。
　　水，清洁黑与白？
　　洁净自己，也洁净他人。身，心，灵智。
　　以水为镜，黑，白，受洗于人心。
　　阿黑哥高而清亮的喧吵，盖过了师生间的应答，也稀释了一条溪流的低吟浅唱。
　　学习，为谁争气？为自己，也为他人，争气，亦是，争光。
　　撩起溪水，小脸蛋上纵横着小溪，密匝的小辫子来回悠荡。一股清灵的舒畅在体内攀升。洗去自卑、换得自信归的阿诗玛，萌生了像蒲公英一样飞的欲望。
　　拉伊，退后一点。灵芝老师一把搂住了飘然欲飞的拉伊。
　　有一天，你会飞，飞出大山，飞向新世界。灵芝附耳轻咛，传输了一抹暖意。
　　拉伊记得，回眸一笑，她僵硬的嘴角，弯出了一道弧。碧水作证。她柔润的红唇，也漾出了山里人最美的风光。
　　以灵芝为轴心，迎水而站，席地而坐，就是一片幕天席地的天然课堂。
　　黑眸频闪亮晶晶，疙瘩横飞闹嚷嚷，作业累欠懒洋洋……灵芝举起教鞭，舍下狠手，落掌却是悄然。
　　领读文章，琅琅书声冲云汉；复讲课文，谆谆教诲铭心间；素人农夫，自给自足赛桃园。
　　揣着祝福赴婚宴，带着真诚去家访，就着孤灯批作业，枕着清梦渡春秋。
　　花朝共月晨，在一双殷殷期待的清眸中轻漾。
　　大山深处，山坳，小溪，崖口，活跃着一群流着野蛮子血脉的孩童身姿。
　　看年轮，习作文，捡柴火，捉菜虫，驾牛，犁地，爬灶台做饭……一颗颗小闷葫芦里，蓄积了或多或少的知识。
　　日复日，月复月，年复年，岁月有心，复制出了一个个相似情节的美丽。
　　十年后，学成归来的拉伊，走进灵湖小学，践约以山区学校文化培育为己任的接力。
　　拉伊知道，迎接她的是一片浩淼的湖水中，耸立着的两尊塑像。
　　这一对情侣，为援救两名卷入泥石流的阿诗玛，一家人罹难而离世。
　　获救的阿诗玛，正是妹妹拉萨和拉伊。
　　大山里天气多变，学堂多以弹性课表而开课。彻夜暴雨，次日本会停课。撩拨着她和妹妹去学堂的缘由，除了几个悬而未决的疑问，最核心的是她对山外人的风俗和婚房充满了幻想和好奇。
　　读诗，写字，唱歌，二对二的教学，成了她和妹妹一辈子最美的记忆。
　　活动课，最是生动自在。灵芝穿大襟红衣和百褶长裙，山罗着蓝布对襟衣，踩着节拍，在简陋的教室里轻舞飞扬。一个灵秀轻妍，一个玉树临风，燕语千千，逸态生姿。眼花缭乱的她们，也狂舞了一气。
　　乐极生悲。学堂方向，传来了惊叫。俄而，家的方向，也传来了惊叫。小石桥上，姐妹俩跳石墩取乐，玩得兴起。
　　百米外，一场泥石流，滚滚而来。她拖了妹妹，往回飞跑……刹那间，一双灵秀与健美的身影，箭矢一样射了过来，她来不及反应就失去了意识。
　　他们走了，带着支教事业未竟的梦想、洞房花烛的憧憬和啜饮着的爱之蜜汁。
　　为酬恩彰德，山里人集资，围湖，建校，塑像，乐此不疲。
　　十年前，来自浙江支教山区的大学生山罗，迟到的他，带来了迟到的爱。
　　山罗与灵芝，守民俗，遵师道，亲睦彝民，爱生如子，择山而居，种地以食，捐资助学，筹款修路，把清贫乐教的山居岁月过成了润物细无声的浪漫日子。
　　她，是培植彝族孩子的土地，是拉伊们的精神灯塔。
　　他，是侍养彝族孩子的阳光，是灵芝命定的爱与情缘。
　　咫尺相守的爱侣，花朝月夕，共守大山，枕水而眠。
　　大山深处，不离不弃的丽影，痛定思痛，去而复返。
　　拉伊惊觉，每一个晨昏，绕灵湖而走的山里人，一而十，越来越多，以水为镜，走出了千百个灵芝生命的守望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