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在记忆里搜索一个名字
2021-12-23抒情散文西北狼
在记忆里搜索一个名字
西北狼一个胖胖的男人站在面前,微笑着,并不说话。他的神情是那样笃定,认准了我会一下子想起他的名字,然后和他握手,或者拍脚打手地嘻嘻哈哈,闹上一阵。也许他早就认出我来了,只是那么多人,我并没有注意到他,当然也就不可能认……
在记忆里搜索一个名字
西北狼 一个胖胖的男人站在面前,微笑着,并不说话。他的神情是那样笃定,认准了我会一下子想起他的名字,然后和他握手,或者拍脚打手地嘻嘻哈哈,闹上一阵。也许他早就认出我来了,只是那么多人,我并没有注意到他,当然也就不可能认出他了。但当人都潮水般散去后,他就水落石出地立在我跟前了。所有的背景都已远去,唯有他这个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向我微微笑着。 一刹那,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文友的丈夫,一个说王小波的小说也不过如此的男人,就是这种胖乎乎的神态。可是他不会对我这么友好的呀,因为我曾经把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写成文章发表在报纸上,引发了他们之间的争吵,然后文友与我交恶。那篇文章我是署的真名。我一向在文章里署真名,我想让自己的名字被更多的人知道。后来我就开始用笔名了,这是那位与我交恶的女文友留给我的教训。 一个名字从记忆里脱口而出。果然,是另外一个与文友的丈夫长得极象的人,一起喝过几次酒,彼此看过对方写的文字,并不很熟的文友。我一直记得他,不是因为他能喝酒,不是因为他人和善,也不是因为他文章写得好,唯一的原因,是他和那位女文友的丈夫,长得实在太象。 他笑着说,我就是想看你到底还认不认得出我来。他笑了,我笑了。他的老婆,一个昔日如花似玉,两三年后便憔悴不堪的女人,也跟着笑了。她也是见过我的。他笑是因为他一直记得我,我笑是因为我终于从记忆里打捞出了他的名字,从而成功地避免了一次尴尬。人生的尴尬事情实在太多,能少一件算一件。 可是更多的时候,我却是无法搜索出需要的名字。那些名字的背后,无一例外有一个活生生的人,或者高大,或者健壮,或者瘦弱,或者漂亮,或者丑陋,或者勇敢,或者懦弱。我和那些名字的主人,无一例外地有过交往,我和他在一起喝酒猜拳,我和她一起逛街买东西,有一些细节栩栩如生地刻在记忆里,时不时地跳出来,跳到我的文字里安营扎寨。细节串着细节,细节绵绵密密,如八月过后的连绵雨,于是我的文字便和自己的生活息息相关起来。然而我已经想不起他们的名字来了,我只好随手用一个恰巧想起来的名字,或者是从书上看到的名字,替代了他们。这样一来,我所写的文字,又变得无比虚幻,让偶然看到它的读者,和我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许多事情都是不能忘记的,许多名字也是不能忘记的。那些事情,一件连着一件,一件跟着一件,一件套着一件。我从事情中穿行,我从过去走到现在,我由现在走到将来。假如我把事情都给忘下了,那么我肯定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我也肯定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这么茫然四顾地活着,我活着活着,就失去了方向,我就不知道自己姓什名啥,我是人还是鬼了。而那些名字,我更不能忘。一个名字是启蒙老师的,一个名字是踢我小腿的女同桌的,一个名字代表了我的父亲,一个名字代表了我的母亲。有一个名字是一直关心我的人拥有的,有一个名字是暗恋我的女孩拥有的,有一个名字是嫌我不争气踢过我一脚的邻居大哥,另一个名字则属于带我走上文学之路的前辈。一些名字帮我介绍过工作,一些名字炒过我鱿鱼,一些名字让我仰头敬望,一些名字则让我暗自欢喜。那些名字啊,都是我不能忘记的。 可是,那么多的名字,波浪样一层一层地覆上来,覆上来,一层一层地覆上来,新的名字压在旧的名字上面,后来的名字压在先到的名字上面,名字层层叠叠,名字堆堆砌砌,俨然成了一座随意码放而成的大厦。倘若要从中翻找出一个需要的名字,与某件不能忘记的事情挂钩,我势必得撅着屁股,一头扎到记忆里,顶着岁月布下的蜘蛛网,劳工一样,不停地挖掘。找出一个名字是很不容易的事情,那么久远的事情,又没做下目录,哪能随手一掀,就能翻到需要的页码。那座大厦也实在是建得浮皮潦草,只要我稍微用力大一点,它就会坍塌下来,将我埋得死死的,我便只剩下在黑暗中憋闷地喘气的份儿了。 这还是在我身体健康记忆力正常的情况下发生的。有一天我老了,老得不能在大地上走来走去了,于是我坐下来,在阳光和风里翻寻以前的记忆。可是那时我已经患上了老年痴呆症,我老眼昏花,我手指哆嗦,许多事情如流水一样从指间悄悄滑过,没有留下任何划痕。而我爱过的女人,她叫什么名字哪?我咧开空洞的牙床,风灌进来,阳光从外面经过。 一个名字,沉在水底,不见天日。
西北狼 一个胖胖的男人站在面前,微笑着,并不说话。他的神情是那样笃定,认准了我会一下子想起他的名字,然后和他握手,或者拍脚打手地嘻嘻哈哈,闹上一阵。也许他早就认出我来了,只是那么多人,我并没有注意到他,当然也就不可能认出他了。但当人都潮水般散去后,他就水落石出地立在我跟前了。所有的背景都已远去,唯有他这个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向我微微笑着。 一刹那,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文友的丈夫,一个说王小波的小说也不过如此的男人,就是这种胖乎乎的神态。可是他不会对我这么友好的呀,因为我曾经把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写成文章发表在报纸上,引发了他们之间的争吵,然后文友与我交恶。那篇文章我是署的真名。我一向在文章里署真名,我想让自己的名字被更多的人知道。后来我就开始用笔名了,这是那位与我交恶的女文友留给我的教训。 一个名字从记忆里脱口而出。果然,是另外一个与文友的丈夫长得极象的人,一起喝过几次酒,彼此看过对方写的文字,并不很熟的文友。我一直记得他,不是因为他能喝酒,不是因为他人和善,也不是因为他文章写得好,唯一的原因,是他和那位女文友的丈夫,长得实在太象。 他笑着说,我就是想看你到底还认不认得出我来。他笑了,我笑了。他的老婆,一个昔日如花似玉,两三年后便憔悴不堪的女人,也跟着笑了。她也是见过我的。他笑是因为他一直记得我,我笑是因为我终于从记忆里打捞出了他的名字,从而成功地避免了一次尴尬。人生的尴尬事情实在太多,能少一件算一件。 可是更多的时候,我却是无法搜索出需要的名字。那些名字的背后,无一例外有一个活生生的人,或者高大,或者健壮,或者瘦弱,或者漂亮,或者丑陋,或者勇敢,或者懦弱。我和那些名字的主人,无一例外地有过交往,我和他在一起喝酒猜拳,我和她一起逛街买东西,有一些细节栩栩如生地刻在记忆里,时不时地跳出来,跳到我的文字里安营扎寨。细节串着细节,细节绵绵密密,如八月过后的连绵雨,于是我的文字便和自己的生活息息相关起来。然而我已经想不起他们的名字来了,我只好随手用一个恰巧想起来的名字,或者是从书上看到的名字,替代了他们。这样一来,我所写的文字,又变得无比虚幻,让偶然看到它的读者,和我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许多事情都是不能忘记的,许多名字也是不能忘记的。那些事情,一件连着一件,一件跟着一件,一件套着一件。我从事情中穿行,我从过去走到现在,我由现在走到将来。假如我把事情都给忘下了,那么我肯定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我也肯定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这么茫然四顾地活着,我活着活着,就失去了方向,我就不知道自己姓什名啥,我是人还是鬼了。而那些名字,我更不能忘。一个名字是启蒙老师的,一个名字是踢我小腿的女同桌的,一个名字代表了我的父亲,一个名字代表了我的母亲。有一个名字是一直关心我的人拥有的,有一个名字是暗恋我的女孩拥有的,有一个名字是嫌我不争气踢过我一脚的邻居大哥,另一个名字则属于带我走上文学之路的前辈。一些名字帮我介绍过工作,一些名字炒过我鱿鱼,一些名字让我仰头敬望,一些名字则让我暗自欢喜。那些名字啊,都是我不能忘记的。 可是,那么多的名字,波浪样一层一层地覆上来,覆上来,一层一层地覆上来,新的名字压在旧的名字上面,后来的名字压在先到的名字上面,名字层层叠叠,名字堆堆砌砌,俨然成了一座随意码放而成的大厦。倘若要从中翻找出一个需要的名字,与某件不能忘记的事情挂钩,我势必得撅着屁股,一头扎到记忆里,顶着岁月布下的蜘蛛网,劳工一样,不停地挖掘。找出一个名字是很不容易的事情,那么久远的事情,又没做下目录,哪能随手一掀,就能翻到需要的页码。那座大厦也实在是建得浮皮潦草,只要我稍微用力大一点,它就会坍塌下来,将我埋得死死的,我便只剩下在黑暗中憋闷地喘气的份儿了。 这还是在我身体健康记忆力正常的情况下发生的。有一天我老了,老得不能在大地上走来走去了,于是我坐下来,在阳光和风里翻寻以前的记忆。可是那时我已经患上了老年痴呆症,我老眼昏花,我手指哆嗦,许多事情如流水一样从指间悄悄滑过,没有留下任何划痕。而我爱过的女人,她叫什么名字哪?我咧开空洞的牙床,风灌进来,阳光从外面经过。 一个名字,沉在水底,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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