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故乡情思
2021-12-23抒情散文文朋
故乡情思文 朋诗人柯灵说:在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故乡都是最美丽的地方。我的故乡并不美。却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在很早很早以前,有三位女子同时爱上了一位少年。小不省事的少年却浑然不觉。他们就这样在爱慕与不觉中一同上山砍柴放羊,嬉戏游玩。突然有一天……
故乡情思
文 朋
诗人柯灵说:在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故乡都是最美丽的地方。
我的故乡并不美。却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在很早很早以前,有三位女子同时爱上了一位少年。小不省事的少年却浑然不觉。他们就这样在爱慕与不觉中一同上山砍柴放羊,嬉戏游玩。突然有一天,一只恶狼扑进他们的羊群。少年一边挥着砍刀与恶狼搏斗,一边急摧她们赶快回家叫大人来相救。吓坏了的少女们没有多想都急忙回家。等她们喊来大人相救时,少年已被恶狼挖空了内脏。三位女子望着血肉模糊的少年抱头痛哭,悲痛欲绝,愧恨交加。愧的是她们不该在少年最需要她们的紧要关头离开他;恨的是那只可恶的狼就在这么短暂的时节内夺走了她们心中的王子。她们发誓要为少年报仇。同时她们又都固执的相信,那只赶跑了的恶狼,绝不甘心轻易放弃到口了的美食,总有一天要重返故地。她们要用手中的砍刀,亲手杀死它。于是她们就手握砍刀,不约而同的守在少年的身旁,一日,二日;一月,二月……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她们依然站在那里,化成了三座山峰……人们为了记念她们,就把这三座山统称为“三女子梁”。而少年敞开的胸堂,就变成了一道美丽的山湾。这道山湾,也就成了我的家乡。 我在这浪漫而又传奇的故事中慢慢长大,同时也幻想着有一天也能成为那个只身斗狼的勇敢少年。可是,一天,二天;一年,二年……在我长久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一只“恶狼”扑进羊群。倒是时常见到那尚冒着缕缕残烟的“猎枪”上倒挂的狐狸、野鸡走过山梁。再后来连这个情景也不见了,天上盘旋的鹰不见了,门前杨树上叽叽喳喳活奔乱跳的喜鹊也不见了,甚至连一度被称作“四害”的麻雀也稀少了。天地间只有那锋利的斧子碰撞树桩发出的“梆梆”声在揪心的回响。人们打个野鸡充饥,砍下树枝烧饭。 那时我家里穷。不光是没粮吃,没钱花;连灶堂里烧的柴火也常常断顿。往往是铲来的柴草还没来得及晒干,妈妈就用来烧饭。如遇上几个连阴天,就更成问题。妈妈只好在做好上顿饭时,乘灶堂里还有余热,把下顿做饭的柴煨进去,以便烘干下次来用。那些似干未干的柴草塞进灶堂,不见起火,只是浓烟滚滚,冲出火门,充满灶房。一顿饭未成,妈妈早已吸鼻流泪了。那个难场景,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无法想象。我想,那时妈妈关心烧柴一定比关心面粉更为心切。她给我一条硬任务,就是每天放学回家,管你有没有作业,必须先铲一背篼柴回来。否则,非骂即打,或不给饭吃。那个年月,少吃一顿饭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所以,我小时最怕的活就是妈妈让我上山铲柴。山上光秃秃的,所有的柴草还没来得及长出长高,就已被比我更大的孩子或大人们铲光了,甚至他们有耐心有力气去铲草胡(草根),而我贪玩体弱,要铲满一背篼柴草好像比杀头还难。记得是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放学,我背上背篼,向往日一样去完妈妈为我定的“任务”。可出门转了几圈,什么都没寻到。有一只黄鼠立在窝门前吱吱乱叫,小孩子的贪玩劲就上来了,拿上小铲铲就掏黄鼠。早把妈妈的“任务”放在了脑后,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记起背篼尚空。到哪里去完成妈妈的“希望”呢?有柴草的地方人们早都铲光了,只有那些棘棘刺、驴苋刺以及它们周围还有些蒿草柴火,只是太扎,多数人都不愿去碰它。可我已顾不了多少,连刺带柴一同铲下,棘刺扎了一手。可就这样,大背篼还有一半是空的。正在着急,突然看见在不远处的一块地埂下面有谁砍下的一些树枝撒落在那里。我像掉入水中的人,看见一根稻草都想抓在手里,那能放过这“天上掉下的馅饼”。便迫不及待的装入背篼背回了家,向妈妈交差。可万万没有想到,这给我家惹来了天大的祸患。第二天早上,我正在教室里面上课。突然,门被推开,父亲未向老师请示,满脸怒气的冲进教室,像老鹰抓小鸡一般一把把我提出了教室,并在我的屁股上就是一脚,把我踢出了老远。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惊恐地望着父亲。“说!你昨天把哪里的树砍了,背到家里给我惹祸。”父亲怒容满面地吼道。原来是那些树枝惹的祸。我连忙哭着向父亲解释:“那不是我砍的,我只是在那块地埂下面拣到的。我的背篼寻不满,怕妈妈打我,就背到家里来了。我……不知道那些树枝该不该背。我……我真的不知道……”父亲一把抱起我,早已泣不成声:“我也知道不是你砍的,可你不晓得它已给咱家惹了天大的祸患呀。我曾当面指责过一个大队干部的错,队上的几棵树没了,他带人到处找证据。正好在咱家找到了你背回来的树枝。他便硬说是我砍了队上的树。罚了我一年的劳动工值。一年啊,孩子。一年啊!明年我们全家得要饭了。我心里急啊 !”那时是生产队,凭工分吃饭。我知道一年的工值是多少的份量。便从心里原谅了父亲对我的打骂,反而把怨恨都记在了那个给我们全家带来灾难的干部头上。便自不量力的劝父亲:“大,你不要难过,我找那小子算账去。”听了这话,父亲更急了。他连忙拉住我的手,乞求似的说:“小祖宗,你再不要给我添乱了。” 那年的冬天,父亲便领上我和母亲三人到陕西省陇县麻家台子逃荒三个多月。那里是一个地处秦岭边沿的小山村,全队仅有七八户人,依山穴居,每户人家其实就是一孔大窖洞。我们就临时住在生产队的养猪场。说是场,其实也是一孔大窖洞,后面卧的是猪,前面有个小土炕供我们住。那个臊臭劲就不用说了。那里山清水秀,土地肥沃,粮多柴多。只要你给队上劳动,就能得到一天的口粮。我不能劳动,就为家里砍柴。不到半月就连砍带拾,堆起了一个大柴草垛子。但是这里的水土中缺少一种微量元素,长期生活在这里的男人都有一种大骨节病。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山里拐拐”。据说得此病者,小孩胜于大人。住了三个多月,二哥在老家来信说,队上给我们家安排了一些回销粮,口粮暂时能接续上。问我们是不是回来?父母怕我时间一长也得上大骨节病,就又带我回来了。可就在临回的前一天晚上,我却大哭着不想回来。父亲问我是不是怕回家挨饿。我摇摇头说:“我怕回去铲柴……我舍不得我的那个柴草垛子。” 改革开放二十年特别是十三届四中全会以来,故乡的人不再为吃饭烧柴发愁了。吃的大多是清油白面,许多人家烧的是煤炭;有个别人家还用上了液化气。人们不再上山铲柴砍树为薪了。尤其是党中央国务院发出“退耕还林(草),开发大西北”。“再造秀美山川”的伟大号召以来,故乡的面貌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山绿了,水清了。那光秃秃的“滚牛洼” 上重披了绿妆。 今年春天我回到家乡,那一山一坡的育林带、育林坑,方停整齐,苗木青秀,像工笔大师笔下的美丽画卷挂上山梁。乡亲们一边退耕,一边造林,林草结合,乔灌搭配。山头林草戴帽,山腰梯田缠绕,山脚林果穿鞋,沟底草带锁边。使那寂静荒凉的山沟,又恢复了往日鸟鸣鹰旋,林茂草丰的容貌了。 村口我碰上二爸,他把那支珍藏了十多年的猎枪正往石头上砸。我说:“二爸,不打野鸡了?”他讪讪地说:“多少年没有听到野鸡啼叫唱歌了,那声音还是蛮好听的……”
我的故乡并不美。却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在很早很早以前,有三位女子同时爱上了一位少年。小不省事的少年却浑然不觉。他们就这样在爱慕与不觉中一同上山砍柴放羊,嬉戏游玩。突然有一天,一只恶狼扑进他们的羊群。少年一边挥着砍刀与恶狼搏斗,一边急摧她们赶快回家叫大人来相救。吓坏了的少女们没有多想都急忙回家。等她们喊来大人相救时,少年已被恶狼挖空了内脏。三位女子望着血肉模糊的少年抱头痛哭,悲痛欲绝,愧恨交加。愧的是她们不该在少年最需要她们的紧要关头离开他;恨的是那只可恶的狼就在这么短暂的时节内夺走了她们心中的王子。她们发誓要为少年报仇。同时她们又都固执的相信,那只赶跑了的恶狼,绝不甘心轻易放弃到口了的美食,总有一天要重返故地。她们要用手中的砍刀,亲手杀死它。于是她们就手握砍刀,不约而同的守在少年的身旁,一日,二日;一月,二月……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她们依然站在那里,化成了三座山峰……人们为了记念她们,就把这三座山统称为“三女子梁”。而少年敞开的胸堂,就变成了一道美丽的山湾。这道山湾,也就成了我的家乡。 我在这浪漫而又传奇的故事中慢慢长大,同时也幻想着有一天也能成为那个只身斗狼的勇敢少年。可是,一天,二天;一年,二年……在我长久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一只“恶狼”扑进羊群。倒是时常见到那尚冒着缕缕残烟的“猎枪”上倒挂的狐狸、野鸡走过山梁。再后来连这个情景也不见了,天上盘旋的鹰不见了,门前杨树上叽叽喳喳活奔乱跳的喜鹊也不见了,甚至连一度被称作“四害”的麻雀也稀少了。天地间只有那锋利的斧子碰撞树桩发出的“梆梆”声在揪心的回响。人们打个野鸡充饥,砍下树枝烧饭。 那时我家里穷。不光是没粮吃,没钱花;连灶堂里烧的柴火也常常断顿。往往是铲来的柴草还没来得及晒干,妈妈就用来烧饭。如遇上几个连阴天,就更成问题。妈妈只好在做好上顿饭时,乘灶堂里还有余热,把下顿做饭的柴煨进去,以便烘干下次来用。那些似干未干的柴草塞进灶堂,不见起火,只是浓烟滚滚,冲出火门,充满灶房。一顿饭未成,妈妈早已吸鼻流泪了。那个难场景,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无法想象。我想,那时妈妈关心烧柴一定比关心面粉更为心切。她给我一条硬任务,就是每天放学回家,管你有没有作业,必须先铲一背篼柴回来。否则,非骂即打,或不给饭吃。那个年月,少吃一顿饭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所以,我小时最怕的活就是妈妈让我上山铲柴。山上光秃秃的,所有的柴草还没来得及长出长高,就已被比我更大的孩子或大人们铲光了,甚至他们有耐心有力气去铲草胡(草根),而我贪玩体弱,要铲满一背篼柴草好像比杀头还难。记得是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放学,我背上背篼,向往日一样去完妈妈为我定的“任务”。可出门转了几圈,什么都没寻到。有一只黄鼠立在窝门前吱吱乱叫,小孩子的贪玩劲就上来了,拿上小铲铲就掏黄鼠。早把妈妈的“任务”放在了脑后,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记起背篼尚空。到哪里去完成妈妈的“希望”呢?有柴草的地方人们早都铲光了,只有那些棘棘刺、驴苋刺以及它们周围还有些蒿草柴火,只是太扎,多数人都不愿去碰它。可我已顾不了多少,连刺带柴一同铲下,棘刺扎了一手。可就这样,大背篼还有一半是空的。正在着急,突然看见在不远处的一块地埂下面有谁砍下的一些树枝撒落在那里。我像掉入水中的人,看见一根稻草都想抓在手里,那能放过这“天上掉下的馅饼”。便迫不及待的装入背篼背回了家,向妈妈交差。可万万没有想到,这给我家惹来了天大的祸患。第二天早上,我正在教室里面上课。突然,门被推开,父亲未向老师请示,满脸怒气的冲进教室,像老鹰抓小鸡一般一把把我提出了教室,并在我的屁股上就是一脚,把我踢出了老远。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惊恐地望着父亲。“说!你昨天把哪里的树砍了,背到家里给我惹祸。”父亲怒容满面地吼道。原来是那些树枝惹的祸。我连忙哭着向父亲解释:“那不是我砍的,我只是在那块地埂下面拣到的。我的背篼寻不满,怕妈妈打我,就背到家里来了。我……不知道那些树枝该不该背。我……我真的不知道……”父亲一把抱起我,早已泣不成声:“我也知道不是你砍的,可你不晓得它已给咱家惹了天大的祸患呀。我曾当面指责过一个大队干部的错,队上的几棵树没了,他带人到处找证据。正好在咱家找到了你背回来的树枝。他便硬说是我砍了队上的树。罚了我一年的劳动工值。一年啊,孩子。一年啊!明年我们全家得要饭了。我心里急啊 !”那时是生产队,凭工分吃饭。我知道一年的工值是多少的份量。便从心里原谅了父亲对我的打骂,反而把怨恨都记在了那个给我们全家带来灾难的干部头上。便自不量力的劝父亲:“大,你不要难过,我找那小子算账去。”听了这话,父亲更急了。他连忙拉住我的手,乞求似的说:“小祖宗,你再不要给我添乱了。” 那年的冬天,父亲便领上我和母亲三人到陕西省陇县麻家台子逃荒三个多月。那里是一个地处秦岭边沿的小山村,全队仅有七八户人,依山穴居,每户人家其实就是一孔大窖洞。我们就临时住在生产队的养猪场。说是场,其实也是一孔大窖洞,后面卧的是猪,前面有个小土炕供我们住。那个臊臭劲就不用说了。那里山清水秀,土地肥沃,粮多柴多。只要你给队上劳动,就能得到一天的口粮。我不能劳动,就为家里砍柴。不到半月就连砍带拾,堆起了一个大柴草垛子。但是这里的水土中缺少一种微量元素,长期生活在这里的男人都有一种大骨节病。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山里拐拐”。据说得此病者,小孩胜于大人。住了三个多月,二哥在老家来信说,队上给我们家安排了一些回销粮,口粮暂时能接续上。问我们是不是回来?父母怕我时间一长也得上大骨节病,就又带我回来了。可就在临回的前一天晚上,我却大哭着不想回来。父亲问我是不是怕回家挨饿。我摇摇头说:“我怕回去铲柴……我舍不得我的那个柴草垛子。” 改革开放二十年特别是十三届四中全会以来,故乡的人不再为吃饭烧柴发愁了。吃的大多是清油白面,许多人家烧的是煤炭;有个别人家还用上了液化气。人们不再上山铲柴砍树为薪了。尤其是党中央国务院发出“退耕还林(草),开发大西北”。“再造秀美山川”的伟大号召以来,故乡的面貌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山绿了,水清了。那光秃秃的“滚牛洼” 上重披了绿妆。 今年春天我回到家乡,那一山一坡的育林带、育林坑,方停整齐,苗木青秀,像工笔大师笔下的美丽画卷挂上山梁。乡亲们一边退耕,一边造林,林草结合,乔灌搭配。山头林草戴帽,山腰梯田缠绕,山脚林果穿鞋,沟底草带锁边。使那寂静荒凉的山沟,又恢复了往日鸟鸣鹰旋,林茂草丰的容貌了。 村口我碰上二爸,他把那支珍藏了十多年的猎枪正往石头上砸。我说:“二爸,不打野鸡了?”他讪讪地说:“多少年没有听到野鸡啼叫唱歌了,那声音还是蛮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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