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民 工 们

　　农忙时，他们在家耕、种、收、碾。农闲时，他们就背起铺盖卷儿，来到城里找活干。对此，他们有很形象的叫法──搞副业，而他们的主业则永远是土地和庄稼。 　　他们来到城里，一般是蹲在劳力市场上，一脸的憨厚和泥土相，他们会用耐心和毅力从早晨等到傍晚，等待着用工者极为严格又挑剔的遴选。也有一些人在出来时就已通过熟人或乡党在城里的某个工地上找好了活计，他们如空气一样消融在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用他们的气力和体力、忍劲和吃苦耐劳换取着一年中“零使唤”钱──化肥、农药、农业税、儿女们的学杂费、柴米油盐酱醋钱。 　　在城里，他们之所以能有立足之地，或者说能与城里人争口饭吃，就在于他们所干的活都是城里人不屑干或干不了的体力或力气活，比如拉板车、蹬黄包车、在建筑工地上运土方、扛水泥、背沙袋等等。他们最大的资本或者说财富就是浑身使不完的力气和对活儿从不挑三拣四，他们仅有的目的或者说是梦想就是怎样才能和如何尽快挣到这一年的“零使唤”。 　　现在，我居住的这幢楼前就有一个建筑工地，工地上就有这样一群约二十多人的民工们在挥汗如雨……他们从早晨开始劳作，直至日落西山。在正午，也就是我吃完饭准备休息时，他们也先于我吃过了工头为他们做好的一顿简单的午饭，又在那儿忙活开了。没有人和他们来讲劳动工时，他们不计较这些，他们有的是力气，在家的日子里，他们不也是这样地起早贪黑不分黑明吗？而他们报酬则是由带领他们的工头随心而定，给多给少他们也不与工头理论，只要有活可干，有钱可挣就心满意足了。 　　自从他们进入了我楼前的建筑工地，站在阳台上，我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他们衣着破旧，脸色脏污。他们干的大多是没有任何技术成分可言的力气活，挖土方、运钢筋、和石灰、扛木料，放下铁镐拿起铁锹，卸下肩头的担子又拎起了水桶，他们的工作频率和搅拌机、卷扬机、起重机几乎没有什么两样，总是不停地运转着。偶尔歇口气，要是被工头发现了，便要受到呵斥和责骂，而这时，他就一脸惊慌地低下头，拼命似地干活，直到工头骂累了、骂乏了，走开，他才敢抬起头来，向同伴们羞涩地一笑，而同伴们也同样给他一个会心的微笑，在他们中间，有谁又没有受到工头斥骂的呢？在他们看来，这管人的人呵，天生就有训骂别人的权利。 　　但属于他们内心的快乐却是谁也无法控制的，晚上歇在几十人睡的大铺里，说古论今的笑声时常飘浮在夜空；手中的活计干着，一嗓子秦腔吼将出来，城市的空气中便多了一缕来自乡野的强劲的风，若遇雨天或雪天，便是他们相约城里的商场、市场的好时机。他们会在这时看好或相中要买的衣服、日用品、农具等等，在领到工钱可以回家的时候买上它们，给父母、妻儿或兄弟姐妹一份幸福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