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以哭泣开始，以哭泣结束

　　以哭泣开始，以哭泣结束 　　2003年12月12日，薇为了父亲的病，以绝望的哭泣开始。2004年7月23日，父亲终于走完了自己的人生历程，薇以满面的泪、满心的痛送父亲走，同样是绝望的哭泣，不过，那是结束的句号。
　　——题记 　　如果可以，薇，我会在那天脱下自己的衬衣，为你擦泪、擦汗——你的泪斜向里滑过脸庞，滑过早已经顾不得珍惜的肌肤。其实，我知道你的心里早无视我的存在，而我甘心被你遗忘。若你哭过之后，能把自己心里的痛减得半分，我宁愿自己变成卑微的小草，静静地伏在你的脚下。可痛能减去么？如果能减，我情愿折寿七年，换你七个月里所有的泪、所有的哀思…… 　　我知道那天，大暑，一年中最热的一天，你用白色的粗布缠住鬓发，一圈，又一圈。你是最怕热的人，汗出如雨，湿透所有的衣服。我看见你眼里的血丝，是直痛到心里的血重新向眼睛里涌上来，然后，一滴一滴再痛到我凝视你的眼里、心里去。 　　这一次，故事的主线是以哭泣结束的，正如它曾经以哭泣开始。 　　故事开始的时候，是在干冷干冷的冬天。跟12月12日有关的联想，以前只记得有西安事变，现在又多了一个你，一个让我心痛的开始。那天下午，你在我怀里，身体冷得像浸了冰的水，而我，张开军大衣，拥你入怀，却没能在整整一个下午把你从寒冷里拯救出来。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不能把踏近崩溃边缘的你挽救回来。那个下午，我希望自己是一根挺直的电线杆，能够笔直地竖立着让你依靠，却不会有沉痛的思想拥着你心疼着你—— 　　那个下午，记忆里还是有太阳的，夕阳。太阳光也是冷的，冷冷的风挟着冷冷的阳光肆意地在中心医院的停车场里扫荡过来，再扫荡过去。温度低于摄氏零度，眼泪也是会结冰的，我看着你哭红的眼睛，担心那些晶莹的泪水还没有落地，便先结成晶莹的珍珠。如果是珍珠，我会一辈子珍藏；如果不是珍珠，我更会一辈子珍藏，不过，是藏在很深很真的心里。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忘记了哭泣的存在。其实，医生的诊断已经把父亲的生命提前划上了句号，只是，终点还有一小段距离，需要我们所有的人用眼泪把这段可怕的距离填满，再填满…… 　　薇，你别哭！那天我的思维也给冻结了，除了这句话，根本没有其它任何带着温度的字眼。 　　我又哪里去找赐予我们回天之力的法术？癌症，这个世纪，人类根本找不到可以抗衡癌症的方法，只有等着、熬着……结局已经定了，再于路上游荡，于事何补？我张开衣襟，希望能接到你垂落的泪。我牵着你的手，在停车场里走了一圈，再走一圈，直到冷风扑面，你开始不停地打喷嚏、发烧、觉得冷。平生第一次感到命运扑面而来的气势汹汹，以前看到席慕容的诗里面说过的“这百转千回的命运啊，让我们不得不向它含泪低首”——那时候，少年不知愁，只说是“风越劲，我们的胸膛就挺得越高”，这一次，我们两个真的在命运的寒冷面前重重跌倒。 　　自12月12日起，记忆中的你，日日以泪洗面。你流了多少泪，我的心就被湿润了多少次。 　　似乎从来没有过一个故事，是以哭泣开始，再以哭泣结束，比如我曾经最钟爱的三毛与荷西的爱情传奇，毕竟他们也是欢笑着开始，然后经过牵手流转的岁月，到了最后不得不分离才有带着泪的别离。可是，那是别人的故事，是别人用泪和笑写在纸上、写在书本上的故事。这一次，薇，你让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生、死、伤、痛…… 　　七个月，大家都在跌跌撞撞地走，回忆一塌糊涂，只有家、医院——医院、家，然后是反反复复的化疗、放疗。然后，大家都忘记了笑到底是什么滋味，偶尔笑笑，然后是绝望的茫然，看到结局，却有看不到最后不得不接受的是哪一种结局。 　　生离、死别、葬礼、创痛——这是必然的结局，大家都在无奈中等待、等待、等待…… 　　薇，我看到你小小的心在等待中渐渐萎靡，并且看到你年轻的容颜正在等待中缓缓老去。痛，像一只残酷的魔爪把所有亲人的心纠葛着，扭曲着。 　　七月，是小城的梅雨季节，我在屋檐下望着断续垂落的雨，听着薇哭泣的余音。望望天空，看不到太阳的影子，何时能够走过这个以哭泣开始，以哭泣结束的季节？ 　　薇，哭泣结束之后，我要握你的手风雨里微笑着一路走过，让你摇曳的身姿一路舞过江南，舞过长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