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余毛毛
父亲打电话来，问我能不能弄辆车，把一个人送到农村老家去。我感到奇怪，父亲从来不为这类事麻烦我们的，是什么重要的人呢？我不敢怠慢，赶紧要了朋友的车。回到家里，只见一个干瘦的农村老太太一手拉着母亲的手，一手拉着父亲的手微笑着，但眼中似有泪光。她看上去比我爸妈都老，而且奇怪的是她全身穿的都是母亲的衣服。父亲一直把她送到车边，为她开门，说：“小姐姐，有空我到乡下看你。”一直目送着车走远。在车上老太一直定定地看着我，嘴里嘀咕着说真像真像，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冲她傻笑。车行约一个小时后，到了村口，老太下了车，也是一直目送着车走远。
回到家，我问那个老太是什么人，老妈笑，说是你老爸的初恋情人。老妈时尚电视剧看多了，也会说情感行话了。老妈接着又愤怒起来，说养儿子有什么用？老太太有四个儿子，居然出来要饭。细问才知道这个老太是老爸的童年伙伴，小时候他们一起砍柴、一起放牛、一起捉鱼摸虾、一起挖野菜……也许还在一起玩我们再也不会知道的农村孩子的快乐游戏吧。父亲十四岁就从乡村走出，从那以后就很少回那个村子了，因为祖父祖母都死得早。他没想到的是半个多世纪后的一天下午，他从公园散步出来，在大门口有一个要饭的老太太居然大声叫出了他的乳名。这让父亲吃惊不小，那个声音虽陌生但却透着熟悉，虽苍老但却透着稚气。那一刻，父亲仿佛觉得时光倒流，他不是一个走在城市大路上的老头，而是一个走在乡间小路的小孩。他没费什么气力就认出了他的“小姐姐”。岁月已改变了父亲的容颜，但父亲身上某些与生俱来的特定性动作，比如走路的姿态、甩手的动作、看东西的表情……被这个老太深深地记住，我甚至怀疑在没见过父亲的漫长岁月里，她可能在心中温习摩娑过这些动作，因此当她一看到时，就能拨开枝蔓，直达本质，脱口叫出父亲的乳名。
父亲带她回家，吃饭、洗澡、换衣、给她钱，并郑重其事地要我弄车送她回家。这个事让我感慨良久，我不知道他们童年时有什么故事，也不知道他们老年时相遇的心情，但心里有一种圣洁的感觉，我想人世间可能的确有一种叫真情的东西，在有的人心中，她并不为岁月所消蚀、所干扰，她能保留得很久很长。
余毛毛，安徽省安庆市大观区经贸委，邮编246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