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走向爱的彼岸

　　 　　邻居大妈去逝了，生前她决想象不到锁子对她会那么尽心尽力，比对亲生母亲还要孝敬。如今她去世了，泉下有知的她，一定会后悔她当初对锁子所做的一切。 　　　　　（一） 　　邻居大妈在我的印象里很坏，胖胖的脸上堆满了横肉，阴阴的，从没有好脸色，总是恶声恶气的。尤其是对锁子，这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更是如此。在家里就常常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呵斥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这声音常常使我觉得那是一个个恶梦，象鞭子一样时时抽打着我幼小的心灵。每每听到这些，我总是把她连同电影中的地主婆一类的恶人联系起来，心里恨恨的。所以小时候，看到锁子时，心里总是会有太多的怜悯。 　　记得有一年在年初一，我去给大妈拜年。那时，我们这里都有个习俗，每逢过年，晚辈们都要去邻居家挨家挨户地拜年的。所以，一大早就去了邻居家。介于对大妈的印象，平时即使是邻居，大家都很少与之来往。但因春节迫于无奈我敲开了她家的大门。大妈开门看到我，露出的欣喜，和颜悦色地把我迎了进去，拿出糖果，瓜子之类的小吃按到我的手里。那时，这些东西都是稀罕之物，平时更是少见。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又感受着大妈的热情，一下子我突然觉得大妈亲切了好多。怎么也无法和她平时的行为联系起来。就在这时，锁子从里间出来。里间是锁子一个人的卧室。他表情抑郁，贪婪地看着我手里的东西。大妈一看到出来的锁子，就劈头盖脸数落起来，锁子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手里的东西，一言不发，可怜惜惜的样子。接着，就从大妈的话音里听出，是为前晚上锁子尿床的事。那时，我六七岁的样子，而锁子也仅仅长我一岁。后来，走到院门外我就把大妈给的好吃的转送给了跟在身后的锁子。那时我真不敢想象世界上竟还有这样没有爱心的母亲。 　　然而并非如此，没过一年大妈的侄子来了，大妈的态度转了一百八度，从没见过她厉声对待他的侄子。侄子的到来，使锁子的处境更加狼狈，吃饭，穿衣等等一切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在想来，那一定因为锁子不是亲生的缘故。 　　后来上学了，锁子学习不好，总是挨批，大妈的咒骂声就更加频繁了，变本厉加，锁子的日子更加难过。不久，锁子又沾染上了偷的恶习，这使大妈对他的态度更加恶劣。有一次，有几个同学丢了东西，就怀疑是锁子所为，但没有凭证，也就无法证实。但他们不甘心，就在当天晚上，他们纠集起来把锁子绑在了学校里的一棵大树下，审问起来。起初他不愿承认，几个同学就动手打他，他一看势头不妙，马上招了，而且越招越多，说了一桩又一桩，也不知哪件是真哪件是假。但我想，那时他一定是被逼无奈，凭他的胆量，他是万万不可能偷到那种程度的。大妈知道后，并没有为锁子辩护，反而把锁子揍了一顿。 　　就这样，锁子名声越来越坏了，成了学校里的有名的坏孩子。每次学校点名批评的人名中总是有他。这样，大妈提起他更是怨声怨气，非打既骂，成了家常便饭。锁子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勉强初中毕业。 　　初中毕了业的锁子，自由了许多。他与大妈的关系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日渐恶化。起初是不再听凭大妈的打骂，慢慢地彻夜不归到处游荡，后来，竟与大妈脱离了关系，从此，大妈就不再提起他，好象从来就没有这么个人。 　　脱离了关系的锁子，居无定所。由于他的离去，我们也失去了他消息，大妈更是从未提及。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生活的，那时，工厂不招工，即使是招工，有限的名额也不会轮到象他这样的人。所以他只有到处游荡，混日子，这一混就混到了二十岁。就在这一年，锁子发了一件轰动全厂的大事，震惊了所有的人。 　　　　（二） 　　确切的消息是从母亲那里听到了，当然已经有了很多传闻。说是锁子让抓起来了，是因为 强奸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想想二十岁的锁子再坏也不可能去做那种事吧。果然如此，后来就听说是被污告了，说法不一，但锁子被抓起来了却是事实。那时，强奸犯叛刑很重，这一叛就是十年。从此，锁子就开始了十年的牢狱生活。
锁子走了以后，在几年时间里，我会时时想起他，不知他的近况如何，挂念之余就想问问大妈，但每次遇到大妈时，都因心存顾虑欲言又止，只是妄加猜测着。 　　后来，我结婚就离开了那个家，他也就从我的记忆中渐渐淡漠了，间或，他还会出现在的我一时闪念中。只是有一天，我才又听到了有关他在狱中的确切消息，而且这消息竟是从大妈口中得知的。那天，我回娘家看看，到了家门口就遇到了大妈。不曾想大妈主动和我聊起来，这是以前从没有的事。她先是告诉我她信了基督教，随即就谈起了锁子，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看到大妈谈论起锁子时的所透露出来的关切之情。大妈说她去看锁子了，还给狱中的锁子送衣物东西什么的。我想也许是耶稣感化了她，是爱感化了她，她开始接受锁子了。不久，就听说锁子在狱 中表现很好，有可能提前出狱呢。 　　锁子真得提前半年出狱了。出狱的锁子已经三十多岁了，就和父母住在一起。我总以为，一个人很难轻易地接受一个曾经虐待过自己的人，没想到锁子却做到了，可见他从心里从来没有憎恨过母亲。虽然出来后的他还有很多恶习，但从没有对母亲恶声恶语过。没几年父亲去逝了，留下 了大妈一人，这时锁子也和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成了家。成了家的锁子，由于经济拮据，和大妈同住，这样相安过了些好日子。但没过一年，大妈就患病瘫在了床上，失去了自理能力，这一瘫就是三年。这期间，锁子和媳妇照顾起了大妈的生活起居，吃饭，洗衣，端屎倒尿周到细致。有一次，我去母亲家看望母亲，看到锁子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盒饭，闲聊了几句，才知道锁子今天有事不能在家吃饭，只好去外面给母亲端了一盒饭。 　　如今大妈走了，她一定很欣慰。是爱使他们接受了对方，容纳了彼此。使他们一起走向了爱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