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原乡与思念

　　杏花、原乡与思念

　　村子在大山深处，每年杏花开得时候，如约来一次。既不访亲，也不探友，就为这百多十棵杏花树。 　　一路走来，好像从季节深处走出来一样。雪山，枯草，冰冻的河流，人间四月，已是芳菲将尽了，山里，还是一片枯寂。 　　每年农历三月初，是天祝三峡之一的先明峡杏花盛开的时节。今年天气一直很冷，县城里的柳树到现在还没有看到绿意。也不知，峡里的杏花，到底开了没有。

　　杏花是春天的使者，杏花的盛开，将预示着一年春天的真正开始。 　　从炭山岭拐道往先明峡走，随着海拔逐渐降低，路边的野草便渐渐有了绿意。杨树和柳树，都还在早春阶段，也都不过略显春意而已。

　　七拐八弯，到了大山深处的先明峡村，杏枝上已见星星点点的暗红色花蕾。以为来得早了，杏花还没有开放，再往前走，村子逐渐陷落在一个小小的山间谷底里，才看到，白的粉的杏花，开在村子的角角落落里。 　　村子不太大，不足百户人间，依着山势错落有致的排列在山坡上。杏花像一些妩媚的女子，这里一棵，那里一株，分布在人家房前屋后，或是地头上。

　　杏花开得正好，说明我们来的正是好时候。看花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来得早了，花未开。来得迟了，花已落，都是令人遗憾的事情。但也或许正是着小小的遗憾，让每一年花开，都充满了不一样的希望。即使去年看过，来年还想来。甚至以后的无数年，都想来。来来去去，岁月往返，人就在这花开花落中老去了。 　　年轻的时候爱花，被人称为花痴，哈哈一笑不作解释，觉得那是理所当然。老了还爱花，还被人叫作老花痴。不笑，也不做解释。都这把年纪了，要爱什么，要做什么，谁还管得了呢。 　　这里的杏树，或许都有主人。它们大多长在人家的房前屋后，所以，看杏花就要走进村子里去。

　　把车停好，顺着一个窄窄的巷子往里走。仰着脖子，看那些从人家院子里探出头来的杏花。忽然就想起了那句 “一枝红杏出墙来”。这句诗，背了一个很不好的名声，比喻一个不愿意将青春好时光藏起来度日子的女子，期待那不一样的偶遇。 　　我今天从这个村子里走过，几乎所以的杏枝，都从墙头上探出头来，而我只是静静欣赏，并没有其他想法。 　　村子里很寂寥，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但每一个巷道里，都很干净。有些人家的大门上，吊着一个很大的铜锁子，估计这家人已经外出很久了。 　　每每走在这样的乡村里，心里就涌动着难言的疼痛。这是我们的原乡，是我们生命的出发点和灵魂的归宿地。即使走的再远，一想起故乡，心总是无比温软。 　　在一棵老杏树下站了很久。它足有十米高吧，花朵繁密。天气阴冷，也没有蝴蝶蜜蜂在此叨扰。它寂静的开着，幽幽的香着，我甚至可以想到，到了秋天，成熟的杏子，就这样肆意的落在脚下的泥土里，而无人捡拾。因为采摘他们的孩子，都已远行。我们每个人，都带着故乡的梦远行，灵魂里都藏着自己故乡的影子，每每想起故乡，灵魂就会穿越千山万水来到这里，在这一树的繁华和寂寥里流连不已。 　　这里的一切，与我是陌生的，但故乡在游子心头的感觉是一样的。土坯房子，篱笆院落，每一个角落里，都埋藏着我们的童年记忆。 　　终于看到了两个人。他们从高处的山坡上走下来，路过我们的时候，其中一个人说，那面还有一个樱桃树，是我们这里特有的。 　　都说，樱桃好吃树难栽。不知道那开花的樱桃树，是什么样子。顺着他们指的方向，走过去看。在一个被遗弃的院落的拐角处，有一棵开满了粉色花朵的树。树干很细，灰白色，但花朵十分的繁密。 　　樱桃是一种十分甜美的果品，野樱桃更是甜如蜜。没想到在此遇到一棵，真是十分的幸运了。 　　不觉已走到了半山坡上，回望村子，一览无余。土坯房子，由于年久失修，屋顶也成了青黑色。许多屋顶上，都还长着去年的蒿草，没有风，蒿草寂寂的，似乎还在等待着远行的主人。 　　由于村子在一个小小的谷地里，对面的山，显得十分高大。山上松柏长青，在一面斜斜的山坡上，也有几棵野杏在盛开。在已显浓浓绿意的山坡间，很妩媚的站着。 　　山脚下是一条河，河水不是很大，但在略显空旷的山谷里，流水的声音却很大。 　　河岸边上，是一些高大的白杨树，看起来很有一些年岁了。有鸟儿鸣啾其间，声音很清越。对于它们来说，村子的繁荣和寥落，都是没有关系的。有水，就有树。有树，就有鸟儿。有鸟儿，就有生机和希望。人，离开乡村，或许是找到了一个更加适合自己居住的地方，但这远离喧嚣的原乡地，在败落的同时，似乎又暗藏着另一种生机，那就是越来越好的生态环境。 　　在一面小小的山坡上，依山坐着一个小小的院落。院里和院外，都有几棵开花的大杏树。 　　探头进去，一个老人慢慢走了出来。说明来意，她打开院门让我们进去看一看。 　　院子不大，分为前后两个院落。前院里，有一棵大杏树，围在一个砖头砌成的小小花园里。杏花十分繁密，老人说，秋天的时候，树上会结很多杏子。但树太高了，杏子无人摘，就等着鸟儿们来啄食。 　　小院收拾的十分干净利落。通往后院的小路边，还长着李树、桃树、苹果树、榆叶梅、丁香等许多树，再等数日，这些树的花卉，将会一一开放，院落将在陷落在一场花的盛会里。 　　言谈中得知，老人是一个同事的母亲，已经八十高龄了。除了耳朵不大灵光，身体还算康健。说两女一儿都在县城上班，他们老两口守着老院子。恍惚之中，觉得她就是自己的母亲，独居乡村，守着我们最后的故乡梦。 　　里院是木头走廊的出栏房子，也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看得出，也曾是一个殷实人家，只不过，儿女们的离乡，让这个院子空旷了许多罢了。 　　里院里，也有一个小小的花园，种着一棵硕大的牡丹树和两株刺玫。牡丹树已经发芽，刺玫树刚有一点绿意。

　　花草树木，让一方院落充满了诗情画意。而白发的父母，更让这方院落，有一种难言的安详和温暖。父母在，我们的故乡就在，即使走的再远，回过头来，心也是温暖的。

　　先生还在村子的空旷处，操练他的无人机、照相机、和新购的摄像机，他从不同的角度拍摄这个村子里的杏花。他是大山里的孩子，对他来说，走到这里，就如同回到故乡，所见一切，皆为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