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时间的追问

对时间的追问
武志强
　

　　我们都在时间里生存，小时候，时间就是陶罐里的蝌蚪，在里面游来游去。长大了，时间就是向上的树，道路都写在天空。到现在，时间渐渐消失于无形，眼中的时间就是日渐干涸的湖泊，斑驳的裂缝触目惊心。就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未来属于我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所以我常想着自己要如何去珍惜和把握时间。 　　命运并没有厚待我，寒风经常会袭击我，让我在寒冷中不知所措，把握不定的时间让我无法预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生命在寒气中打着哆嗦，像是一片被季节抛弃的枯叶，再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而我徒劳的挣扎也不能挽回什么。就这样哆哆嗦嗦保留对寒冷的记忆，期待中的春天和温暖并没有到来。或许人所感受的总有不同，在你以为是温暖的，在他那里却是寒冷。对于不同的人，有着不一样的春天。 　　时间在天空中寂静地流过，当我审视一片流云的时候，时间正在从我头上流过，似乎慢慢地渗入了我的体内，我不无惊讶地发现，时间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我的化身，是我曾经的生活，是我正在经历的过程。我因为拥有这样一个过程才来思考时间，如果没有我，我的思考又有什么意义？我开始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时间中的肯定和否定，产生和消失。就像一棵树生长过了，一块天空存在过了，一条河水流淌过了，一阵风轻轻吹过去了，你能说那时间是什么。就连我们走过的脚印也都在时间的尘土中一一消失，除了残留的一点记忆，再也挽不回什么。人生的曲曲折折就是时间的曲曲折折，但是很难描写的时间其实是在走着一条直路，两点一线，它在以一生最短的距离前进，开弓没有回头箭，就只有一直往前。 　　当我仔细观察周围一切的时候，发现周围的一切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我仅仅是一个能够看见这一切的人，但我并不能经受那一切。我所有的都很有限，我仅仅停留在生活的表层，而并不能深入它的奥义。当我想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我最先说的是得不到，这样即使未来真的得不到，我也不感到意外和失望。我已经准备好这样的结局，无所谓胜利。我只要我经历，只要经历的快感。对于沉闷的现实来说，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像花开那样烂漫，那该有多好，但花朵的绽开是一个耐心的过程，需要在时间中等待和培植。如果你什么都没有付出，就不要指望还会让自己开放。 　　我听着时钟的声音，就能感到时间在流逝，这是谁都无法阻挡的时间，我们只能跟随时间往前。但就人生的态度而言，你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方向，可以规划蓝图，实现自己的目标。说到我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理想，只是随波逐流，像是一叶浮舟。我既然已经经历了人生的破碎，眼中的天空一部分也是残缺不全的，那些蓝色碎片若隐若现，刺痛我的目光。我很想抓住的东西并不能为我所拥有，时间在证明我的无能无力，一腔心愿，付诸流水。渗入我心灵的是一份创痛。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心灵的创痛也可以如旧影一般模糊，如梦如幻，不太确定，似曾相识，又仿佛隔世。时间在我心头升起雾气，遮蔽了我的一部分视线，让我不能目睹全境。这就是生活，属于我的生活，时间这样安排，有的东西就让它昙花一现，而有的东西要让它较长久的停留。那永垂不朽的又是什么，我自己一时也说不清，那或许就是心灵想要呈现的理想形式。 　　我们并不能占有时间的全部，而只能是漫长时间的一个片断，生命有开始就有结束，但时间是无限的，它可以一直流逝。有时我想我自己可以这样一直写下去，但是一想到时间，就不由得要惭愧。我总有写不动的时候，到那时我就会慢慢地走向一条归路。那是我来时的路吗？怎么印象模糊，看起来朦胧不清，难以确定。但我可以肯定，来时的路并没有消失，它迟早要召唤我回去。我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但是现在有些事情还来得及，我还可以干一些自己喜欢干的事，我还可以感受到生活的阳光和追求带给我的快乐。这些都是生命路上弥足珍贵的，要自己懂得珍惜和呵护。生活将会是什么模样？我不知道，我所能把握的只是今天，只是当下。而有些时候我也会身不由己，把宝贵的时间用来谋生存，在工厂的流水线上让齿轮一点点的吞噬自己的生命。但是在属于我的时间里，我就会想着如何来珍惜它，好好利用它。有时什么都不干，也能享受到一种安适与自在。 　　我经常说到梦中幻境，那是延伸自己时间的一种方式，但梦境并不就是生活，至多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象征。我的愿意停留于梦境，是因为感觉与现实不一般，它能够实现我通常不能实现的东西，虽然是虚拟的实现，幻觉的满足。 　　时间流逝，有些东西会让我们更加感到真实，那是去除了生活的琐碎芜杂的表象，来让我们看到它的朴素的本质。我因此能够看到自己，更加清晰的认识自己。即使在大街上萍水相逢地擦肩而过的人，也会让我觉得亲切，他们是存在的一部分，没有他们，大街就不成为大街，这里也就没有景观可言。 　　那与我紧密相联，息息相关的又是什么，是我生活中离不开的东西，是我所热爱的东西，它可能不是现实中的东西，而是在书本上，在梦想里，在文字里。这同样是时间对我命运的一种安排，既然我在别的地方已经失去了一些东西，那么在另外一个方面就要弥补回来。我明白时间的苦心，也领受了它的善意。好人一生平安，愿我也一生平安。愿所有好人的时间都平平安安。 　　这样思考，时间就很简单，是一个简单的事实，明明白白，我们的生命和灵魂都来源于它。在有些日子里，有些时刻，我能感觉到时间的风在莫名的向我吹来，像是神秘之门洞开，召唤我进去。我由此看到一个精神的生命，他在成长中经历的伤害，和他自己终于坚强挺过来的过程。一切没有结束，才刚刚开始。我们有理由让自己开始，因为我们不承认现状，还想有所作为。 　　时间最有代表性的是留给我记忆，留下什么样的记忆？或许这个答案并不急于去破解，我们也不必着急与谜底。因为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正在发生和经历，种种可能和变数都是存在的。只是时间一如既往，不紧不慢的节奏，有一天会剥光我们身上的所有伪装，让我们赤裸裸的面对真实。 　　幻象仅仅只是一瞬间，而生活是长久的，时间的羽翼不是为你一个人拍打，而是为我们所有的人，为这个世界，为这个星球拍打着。尽管在我的视野里它像是在为我一个人拍打，那只是因为我一个人在感受。其实在一个无限的空间里，时间拥有永恒，而我们是短暂的瞬间。 　　在今天，今天的时间为我拥有，我同样也看到今天的太阳在为我升起，也是为我们大家升起，我拥有了今天，今天的幸福和满足。我因为这样拥有今天而感觉快乐，仿佛自己就是一尾鱼，在时间的虚空里游来游去，自由自在，无羁无绊，充分享受了今天的光阴。只要活着，对时间的追问就是无尽的，对时间的眺望也是无尽的，而明天，我又将开始新的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