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风采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18 编辑 <br /><br /> 少年风采
　　(作文题目“少年风采”。看着学生们，他们开始冥思苦想，开始茫然不知所措。他们好像并没有意识――自己正处在一个少年翩翩的时候，而对我来说：)
　　少年？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似在三十年的来路，远远一个背影。
　　也说不清为什么。内心里总是一些恐慌。空荡荡，想抓得住什么，又什么也抓不住。也许就是那句诗里所说“悠悠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老朽也矣哉！
　　有人一生喜欢说少年，到老不能更改。
　　苏轼这人一生年轻，天真烂漫，喜欢说大话，是个狂徒。有人说他算是顺手接了李白的风。他说自己胆大，“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他喜欢说自己很知足，说每天有得荔枝吃，就可以在岭南瘴气里过日子。这种人当然要风雅，一路被贬，海南孤岛的时候，烤火疗疥也能满眼桃花。
　　这人少年时代，意气风发。一出蜀山，名满天下。也许，更是因为他的恃才放肆，也许就是因为不合时宜。到后来，也就一直在翻跟头。也就就这么一路颠仆，一路疯狂。直到胡子老长，还在四处流浪，有家难回。到底他怕了没怕？苦也不苦？
　　他在一直鼓舞着自己，所以也正好证明他自己一次次的气馁了。他肯定是软弱了，想哭了。偏偏老长的胡子，哭起来不好看。自己名气太大了，被人看到了不好听。于是他就写诗弄词。强给自己撑劲。
　　于是，他就在密州说“老夫聊发少年狂”――
　　少年如何算得狂呢？要有好穿戴，要戴锦帽，穿貂裘。要有好做派，要架着鹰，牵着走狗。要有好排场，前呼后拥，山呼海啸。要有好酒好肉，能吃能喝。当然要吹得好牛皮。射老虎，神往而矣，“射天狼”，更是说说罢了。就如同自己喜欢，遥想当年公瑾“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酒意迷茫的时候，总不肯被忘记的只是少年！他一喝酒，就在自己的少年梦里。
　　能写词，不吹牛的，譬如辛弃疾。
　　辛弃疾这人，惹不起！他是真个能打能杀的壮士。骑快马，闯连营，捉叛将，挟于马下。如风的来，又风一般的走了。百万金兵齐瞠目，没有一人敢阻挡。这是辛弃的少年。也是少年的天下，谁人敢撄其锋芒呢？
　　辛弃疾也老了，他还不死心的在一个小乡村里做着好梦。他还在念念不忘他的当年：“梦回吹角营……马做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军王天下事，留得生前身后名！”又怎样？老了，就是可怜白发生了。
　　少年，最可怜的就是要老去。有一天终究要老了。
　　少年最是不可一世，最是可以狂妄无算，无所忌惮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血气方刚，觉得自己无限强大，并且这仅仅是强壮的开始，还可以无限制的强大下去。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不在话下，都可以呼之而来，喝之而去。少年心胸，天大地大，一切尽在股掌之中。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的就是上层楼。也只不过为赋新诗，强说愁！
　　如今识得愁滋味了，却又怎样呢？辛弃疾知道自己老了，却又只说“天凉好个秋”。真是天凉好个秋啊，天凉真的好个秋啊！
　　也许真个就有不老的少年。譬如霍去病。
　　所谓的不老，就是在最是少年得意的时候，死去。在墓碑上标刻的，也肯定是年轻。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说这话时，少年也不过十几岁！十几岁什么年纪？乳牙甚至没有脱净，乳臭未干。他就敢说这等大话。少年说大话，不是什么错事。只因为人们少跟他们认真。就像李白，说了一辈子大话。有谁当真了？他说自己头发三千丈，他说危楼有百尺。说“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说自己“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谁给他当真了？认为他说的就是酒话，胡话，大话。一辈子没实话。他几次三番的说要“直挂云帆济沧海”“明朝散发弄扁舟”。说自己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又有几人给他算帐了？他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皇帝也不太拿他当回事。不然的话，几颗脑袋也都砍了去了。因为他只吹牛，不算数。
　　霍去病却是要做真事的。他们做事又不像辛弃疾那么单枪匹马，他们是要千军万马。
　　我始终没有想清楚一个问题。那时候的皇帝，也应当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把倾国之兵托给一个娃娃？不，就算是一个少年？那少年怎么就偏偏能够率领得了这大汉举国的军兵？唯一的解释，皇帝当然也是少年意气。他只是欣赏那种凌云壮志，那种气吞万里如虎胆魄。――其他的重要吗？少年的天下，就应当允许少年任性纵马！他们还真的就做到了。出了长安，一路向北。横扫北漠，泱泱一个大汉疆土就此写入千古史册。
　　上天为什么降如此少年给大汉？又匆匆收回？
　　我猜想，是天妨英才，或许就是天爱少年。是天不忍看少年老去。老，比死可怕的多。老是一种无聊，一种无奈，一种可怜可悲。而死却是一种可歌可泣，可赞可叹。霍去病17岁出征，23岁从人间死去，于历史长卷中永生。
　　老的，本不是年龄，是一种感受。
　　廉颇觉得自己不老，可以吃下好多碗饭。曹操也觉得自己不老，趴在马槽旁边，心却在千里之外。梁启超也觉得自己不老，他说：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妇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少年，不需要低头思考，只是抬头走着。讲的不是什么道理，只是一种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