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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进没有地址的故乡

2020-09-17叙事散文房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43 编辑

住进没有地址的故乡 ——关于文字来源的前生与今世那时,你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43 编辑 <br /><br /> 住进没有地址的故乡 ——关于文字来源的前生与今世
  那时,你像一个寻找归去的人,在草和墓碑前,看蝴蝶绕着花朵飞。
  你遇见空无和文字,忘了出生故乡的地址。在没有路的田野,银色小虫子在飞。起初它没有声音,只把游行的线路,留在土地上空。从那时起,它把你带走了。
  一个暗夜,你在煤油灯下,记录一件小事。那个小小的孩子,拿着笔的样子,在文字里画他的梦。你住进那个虚幻城堡里,像一个饥饿的蚂蚁,把自己埋进食物里。“如果你啃得动,那坚硬如山的食物,那么,你将从长出幼稚的翅膀开始,在庄稼的头上飞翔。否则,它们将会埋葬你的身体。”那时,你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那些文字写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幻境的乐土。它在一个人心走去的地方,草木之间,田野之上,在心空的境地,在和无数的人相遇。它在乡村的某个角落,在一缕从远古来的阳光里,在一抹走入纯净水质中的倒影中。它是流落到城市夜晚的某个路口,梦中的小区墙角,以及落满烟灰的纸张上,或者那个被冥想搁浅的天幕里。它更像夜晚树上,一声尖锐的鸟叫声,给你一些无际崖的省思。
  对于写作而言,你看到那些物象脱离现实陆地,它们犹如死亡后,重新出生在独守的岛屿。那是个没有名字的岛屿,或者它隐去了自己的符号,它只是把记忆的镜像,一点点搬来,安放在四周波光如水的中间。它一经诞生,便是一个小小的王国。它不向人说出它的地址,它有一条幽暗的通道,以及那些在幕后搭成舞台的人影,然后,你走到那里去,端坐中央,在那里自说自唱。你知道,那些围观的人里,大约有一百个听众,或者有一个人,他知道那些话语的出处,看你举手投足之间,那些欢乐与忧伤。
  许多文字就从这样的时刻诞生,你未曾料到,一些人在暗处观察阅读这个世界,而某个人耐不住那些文字自设的问题,从背景里,走到前台来。比如那个读者,忽然问:“请问能不能写一篇这篇文章的创作谈谈谈背景、原型、创作目的、风格承袭让我学习一下呢?”TA指着《吃生菜叶子的孩子》,微微惊讶。原来,有人暗中注视那些文字很久了。
  TA说:“您好,大一读了您的《吃生菜叶的孩子》,非常喜欢,读了几十遍。很喜欢小女孩这个人物,她活得太纯正了,真是复杂世界里的希望、美好的火星。这篇小说的文笔简直太优美了!读着像诗歌,故事情节又简单别致,非常耐读。”……你忽然,就静默了。但是,面对一个询问者,文字是你和世界联系的一个独木桥,当那个期许的目光,仿佛一束光照着你,你是承接还是逃避?
  显然,你没有剖析一只葫芦的技能,你只是描画了它。TA如何从更多的侧面懂得那个吃生菜叶的孩子,仿佛只能是你的责任,但你又觉得那几乎是无能为力的。文字究竟何解?一如那个多年前的诗友说:“文字是自在的,懂是人为”。后来你越发觉得,对于已经写出的那些文字,你又能解释什么呢。
  在更早,你写过《爱情魔方》,引用一个希腊神话故事,讲到爱情的不可说,一说就错。事实上,有人可以讲,世界上没有不可说的事。但你所指的不可说,如同盲人摸象,任何一种说辞,都是局部的,都存在被歪曲的可能。
  更早时,你写过《通道》,忽然发现一个“读者”,TA的一双眼睛,通过文字看到你。TA内心的光,落在那些曲径通幽的文字上。TA迷惑不解,等你来解释。你说了一大堆话,似乎无法说清楚,那个小说的面目。一直到几年后,它像一道待解的题,悬置在头顶,你一直找不到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对一个热爱你文章并有所求的读者,你会觉得满心愧疚。
  于是,你想起作家莫言。从字面上看,一个“不说话”的作家,听起来是荒谬的。事实上,为什么不能荒谬呢?人世本身不就是不可理喻的吗。
  以前遇到过一个读者,谈多年前寻找你诗歌的事情。TA将那首诗歌背诵的一字不差,讲的细节如在眼前,你听着,如在那些画面之中。读者总是不同的,你阅读别人的作品,从来只是面对一个虚拟的空间,在那里冥想和你有关和无关的一些事情。
  那个读者说TA现在大三了,曾多次将那篇文章分享给别人读,TA还说:“有一次还在班上班会时朗读了,它是我最喜欢的三篇短篇小说之一,另外两篇是史铁生的《礼拜日》、佚名的《空洞》。”那个小说得到这样的礼遇,在作者那里得到了最高的奖赏,作为生产了这个小说的你,怎么可以无视一个热爱它的读者呢。
  尽管满足这样一个读者几乎是必须的,但是,你终究又无法做到。这是一个缺憾。你觉得文字是有通道的,它通向哪里,遇到谁,作者又怎么能知道呢。你写这篇文章之前两小时,一家刊物的编辑突然在电话里说,你的某几篇散文,发在刊物上了。那些文字有了遇见更多读者的平台,之前,也多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读了这些文字,而不和你发生任何关系的读者,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再说,你从来不知道哪家刊物能发你的作品,也不知道那些看过你作品的人,他们想到了什么,更多的人像你一样,读者都是从别人的文字里,找见自己而已。所以,这样想来,作者和读者,更像是陌生的相遇,彼此不需要相互闻问的。
  明白了这个,你后来就无需担心,那些生产出来,躺在某个角落里的文字,即便看上去穷困潦倒,仿佛独自冥无声息地等着埋没而死去,你也无需哀怜它们。它们像个人的命运,在卑微中,安于忧患。而这个此刻,你像从幽暗的过道里,看到了谁家院子里泻出来的灯光,温暖的光照到了那些文字。
  你是不太具有某种情结的人。即便那次讨论《被时间偷窥的秘地》的聚会上,一个女作者说,你总是出现在梦中、幻觉中,或车站、路边、桥头、外地等一些不着边际的地方。她说的没错,而你为何要在那里出现?你想自己大概在一个逃跑的路上,可能被一些残缺的生活吓住了,你才会到那些能够挣脱束缚的地方去。
  写了不算少的死亡之人事,因为它们离开了你。回头看,觉得自己安全了,不像小时总担心在那里活不下去,身体发育不良,枯瘦如柴。一个邻居看你在风中走回家,她说:“你小心点,别被风刮跑了。”每遇到大风时,你就会想起她说的话。
  这或者可以归结为:外界太过强大,你过于弱小。它们落到心理上,不由你不背负。这世界,不唯你躲到进文字里,把自己埋起来,安于做一个藏匿洞穴的小动物。你虚构事实,把真实写成虚幻。你和文字合谋了自身存在。很多时候,你不愿意说,或者你无法说破它们。所以,你只能保持沉默。
  钱钟书说:假如你吃了一个鸡蛋觉得很好,何必一定要去找下这只蛋的鸡呢?所以,我就把这个当成了托词,像一个固执逃跑的人,躲进那个没有地址的故乡里,和那些文字共同呼吸,共命运了。
           2015年9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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