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金色的故乡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43 编辑 <br /><br />　　今年近中秋节时候，应在邹平县码头镇政府工作的朋友之约，与文友共赴地处偏远的邵家村百年枣园，采摘个大香甜的圆铃枣。沿途的路面上，或是行驶着拉着玉米的农用车辆，或是在柏油路面上凉晒着金色玉米，色泽黄艳、颗粒饱满的玉米，挤挤挨挨，横七竖八地排列着，像一条蜿蜒绵长，洁净美丽的河流，映亮着老百姓的眼睛，温暖着庄稼人的心窝。虽然我们久居县城的繁华，早就听来自于乡下的朋友介绍，去年和今年的庄稼，小麦籽粒饱满，玉米个头肥硕，即使个别缺了些肥水的瘠薄地块，庄稼的收成，也是令庄稼人满心欢喜的。
　　采摘归来，兴致颇高，我们在车内忽见一处宽阔的地方，地面上晒满了金艳艳的玉米，门外、院内的榆树或槐树上则搭了木架，各搭摞成几米高的形玉米圆柱，地面上的玉米用柱形的铁丝网罩了，也是排列着一人多高的玉米。几个既在嬉笑取闹，却又相互聊着家常的女人，头上蒙了素花的方巾，穿着长袖的碎花上衣，言谈话语间，并没有影响她们手扒玉米的效率。男人用了木锨，来回地翻晒着干湿不一的玉米。这极美丽、极质朴的乡间景象，令我们立即停车，下车时的喧哗，以及各自相机、手机拍个不停的动静，吸引了他们惊诧的目光。
　　其实，我们同行的几个文友，都有着农村生活的童年经历，自然对秋收过程的艰辛，有着深刻的理解。他们手中翻玉米，扒玉米的动作，我们也曾万千次的麻木动作、机械重复，可全然没有她们如今的这份随意和轻松。多年来不事稼穑的生疏，少了很多的亲身体验，却对这些娴熟而自然的动作，感到了一种久违了的亲切。所以，在与这些老乡熟稔的对话中，从他们眉眼之间幸福的笑纹中，从他们满带自豪的回答中，我们体味了一种金色的温暖。这种温暖，是来自于阳光里带有一丝香甜的温暖，是从大地深处升腾起的湿润的温暖，是风中带有的一种成熟味道的温暖。
　　记忆像汩汩河水里的游鱼，总会沿着时间的河床，回溯到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那些从最初点种玉米，到间苗；从清垄，到追肥；从灌芯，到浇地；从掰玉米，到净地；再从耕地到播种小麦；这个过程像漫长盼明的冬夜，仿佛特别的劳累，特别的难挨。记忆里，点播玉米时，我们稚嫩的小小腰肢酸得要命，站起来不想蹲下，被农活缠住的身心，渴望一次痛快的放飞，想到父母的不易，那时时躁动不已的身心，很快又会无可奈何地沉寂下来。至今记得，擦着睡意朦胧的双眼，极不情愿地踩着田里的泥水，用撅头清除玉米棵边麦茬的情景。
　　给玉米棵灌芯治虫，是在炎热的夏天。宽大的玉米叶，似一把把锋利的剑戟，割得我们胳膊上伤痕累累，那一道道的血痕，加了汗水的腌渍，丝丝疼意在炙热阳光的映射下纷纷传上眉头。那种名为“六六粉”的粉末状农药，刺鼻的药味直熏得我们头晕目眩。老师们介绍说“六六粉”，是科学家们经历过六十六次的反复试验，最终才得以试验成功。由此，老师们教育我们说，不行春风，难得秋雨，没有播种，就没有收获。劳动的过程，是漫长的、辛苦的，而收获的过程是甜蜜的，而老百姓这种收获的甜蜜，温暖的幸福，更是来之不易的。
　　我感受的甜蜜与温暖，是来自于晒玉米的那个醉人时刻。从村里到村外，从院内道院外，从树上到树下，从屋顶到屋下，从村外宽阔的公路两侧，到村内的大街小巷，放眼远望也好，低头俯视也罢，满目的玉米铺天盖地，通天彻地，美天艳地，光天照地，可以称得上是金灿灿，黄烘烘，火爆爆，一年四季中，这才是最令人震撼的一幅美景图画了。参加工作后，我们脱离了农村，年事已高的父母，也没有能力在侍弄庄稼了，这种美艳绝伦的画面见到的只是少些了，可它始终沉淀在我记忆的最深处，每每泛涌，我总是暖意频频，醉意满满。
　　年数在增加，我的记忆却依然年轻。我参加工作后，父母还伺弄着家中的那几亩地，我也经常忙里偷闲地回到乡下老家，帮助父母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近距离地亲近年迈的双亲大人，亲近有些手生的农田劳作，亲近只求付出不求回报的大地，亲近日渐久违了的生身故乡。故乡的八月，刚刚上浆的嫩玉米，如母亲一般开始滋养我那思乡念故的味蕾，玉米成熟的时节，父母和他们的金色世界，日夜萦绕在我感怀忆旧的梦境中。那个金色的世界，是暖的；那个少年梦境的怀念，是暖的；那些永远扯不断的亲情、乡情、友情，统统是暖的。
　　几年前，我在从县城到乡镇的公路上，见到过一幅撼动心灵的精美图画。那是在县镇路段的中间位置，路侧有一个沿街铺面，房顶上是山东天地缘酒业有限公司的广告牌，著名影视演员李成儒先生手端美酒，邀人同饮“天地缘”，这个广告牌的背景画面，是温暖异常的大幅金色；门前凉晒的大片金色玉米，屋边的树上，也搭摞着圆柱体的玉米，而此刻早晨的太阳，正在缓缓升起在高空，金色的阳光照射金色的玉米，金色的玉米同时又反射着金色的太阳，金中带黄，黄中含金，那种透天彻地的金色，温暖着我的人生，温暖着我的故土大地。
　　故乡的八月，总被这种温暖的颜色所占据，她的角角落落，她的大街小巷，她的沟坡田野，她的房前屋后，她的树上树下，她的窗台场院，她的墙头树丫，满是鲜艳艳、暖烘烘、热乎乎、甜丝丝、香喷喷、亮晶晶的暖色所在。故乡的八月，古人说“自古逢秋悲寂寥”，但他们承认“我言秋日胜春朝”，因为在这里，虽然没有春潮涌动，春光似海，却秋色斑斓，暖意融融；因为在这里，幸福的庄稼人都在享受着收获的种种快乐，痛饮着幸福的杯杯佳酿。故乡的八月，在这里天是暖的，地是暖的，阳光是暖的，人心是暖的，就连掠过的缕缕秋风，也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