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游黑河

悠游黑河

　　一座城市会因为水的环抱而灵动，水会因为葱笼的树木而自如。黑河的脚步轻盈而湿润，铿锵而柔软。你踩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散发着湿漉漉的生命的气息。

　　悠悠黑河水，苍莽黑河林。

　　黑河是故乡的母亲河，也是中国的第二大内陆河。

　　秋日的黑河如一条温软的飘带就这样悠然而去了，夏日的焦灼似乎都沉淀在记忆的河床了，她安静沉稳而又优雅灵动。

　　这里我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似乎就是一个灵魂的栖息地了，内心喧闹的时候诉说，寂寞失意的时候来倾听。在这里，各种生命安安静静地在属于自己的季节抑或是土地上肆意绽放。杨树、红柳、沙枣树葱笼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还有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草木，都郁郁葱葱仰望着她生命的天空。

　　喜欢这条河，喜欢河畔的沙滩，树木，甚至水中的每一块卵石。走进她，内心总是泛着一种踏实和温暖。

　　上大学的时候，几乎每个季节我都不放过。周末习惯去黑河摊，春天喜欢她的沉稳，夏天喜欢她的张扬，秋天喜欢她的静美，冬天喜欢她的苍凉。

　　黑河滩上最多的就是沙枣树。在所有的花朵中，沙枣花是最不张扬最内敛的，是最芬芳而有最朴实的，那样星星点点开着，黄的那么自然那么含蓄。不像桃花梨花大朵大朵的开，就那么静悄悄的吐露着自己的青春，我一直喜欢沙枣花的质朴，灿烂却不明艳，芬芳却不抢眼，就喜欢她的那分安静和富足。在春天的时候，整个城市都飘散着沙枣花的清香。

　　到了沙枣成熟的季节，我们周末就去打沙枣，在所有的果实里，沙枣是最普通的，无须浇水施肥，可是她是原生态的，最洁净的。枝条上挂着的果实满满的挤在叶子中间，叶子不是那种纯粹的绿，绿的很含蓄很文雅。沙枣有些是红的，也不是那种过分的红；有些是黄的，也不是那种纯粹的黄。可是，不管是大是小，吃在嘴里，绵长的清香，温软的滋味，沙甜的感觉让人回味。

　　后来，工作上了，我所在的学校就在黑河边上，沙枣花的清香总是最先翻开了春天的篇章，那淡淡的香一直流散在我的平淡乏味的生活中，和我一起打沙枣的，同学变成了学生。可是，一季一季的沙枣花香里，流走的是一波一波的光阴，收获的是一茬一茬的快乐。岁月似乎推波助澜，多少时光悄然而去了，黑河依旧日夜奔流。

　　悠悠的黑河水从苍茫的黑河林中蜿蜒而过，就把漫漫无际的黑河滩划成了古甘州的两页肺，那么多的树木就那么随心所欲的长着，自由自在的呼吸着，沙枣花就那样一年一季开着。
这座城市头枕着巍巍的祁连山，怀抱着悠悠的黑河水，显得古朴而又典雅。

　　后来，要开发黑河，把这里要打造成旅游景点。其实，我觉得，世界上最美的风景都是自然景观。许多树木消失了，说是要修建游乐园、跑马场、还有游泳馆，当然还有各种亭台楼阁。

　　那时候，我的心有一种生生的尖锐的痛。我知道，人怕出名，风景也怕出名。后来，我几乎就没有去过，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怕听那些小草在水泥板下的呻吟，怕看到那些树木被斫的那种空洞的疼痛，我知道，我可能要失去了我的飘香的天堂。

　　好久好久，我不去看她，那里不需要喧嚣的寂寞，那里不需要热闹的孤独，那里就需要安安静静的心灵去触摸水的体温，树的年轮。她不是用来享受的，是灵魂用来栖息的，是心灵用来呼吸的。

　　如今，几年的时光悄然而去了，曾经的繁华归于平淡了。黑河就如一个宽厚的母亲包容着一切。那些景点被时光冷落了，岁月暗淡了曾经的喧闹，流水冲刷了昔日的过往，绚烂之极归于平淡，黑河又回到了她的宁静与优雅，安详与坦然。似乎那里改变了许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一切似乎又回到从前。我又喜欢在开心的时候去挥洒我的快乐，失意的时候去放逐我的苦痛。

　　远处的树木依然很葱笼，叶子还在枝条俏皮张望脚下的土地抑或仰望着头顶的蓝天，所以找不到：“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黑河滚滚来”的那分辽阔，”可是，已经看到树木坦荡地一点点失去她青春的色彩，叶子随心而又无意地飘落着。

　　水清澈而安静，没有声响，每一块卵石都在水中散发出柔和而湿润的光芒，孩子的笑声一波又一波：“妈妈，你看这块石头，一半是白色一半是黑色，两种颜色很和谐，就叫和谐石吧。”那一刻，我忽然想起那个叫海子的诗人，给每一座山，每一条河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那些美丽的诗句总是在不经意间跳出我的思绪。 　　走在松软的沙子上，心里的温暖一点点蔓延，我看不到黑河的源头，可是我到过她的家——居延海，那个芦苇摇曳，飞鸟安居乐业的地方。

　　沙滩上，有人在上面写到：爱一个人不容易，让别人爱自己更难。字迹娟秀而飘逸，旁边用各色的小石头围成两颗心形的图案，中间是一支箭。那一刻，心有点柔软，这世上爱与被爱在青春的季节里总是让年轻的心迷惘。可是，似水流年，岁月的指缝太宽，爱情太瘦，即使抓住了也未必是永恒，也许多年以后，在沙子上留下爱的感悟的男子抑或女子，只是记得那么一个苍茫的黄昏抑或是暖暖的午后，你在水上写着她的名字，你在沙子上书着你的困惑。蓦然回首，你的举动就成了一道很温暖的回忆，岁月已经模糊了你喜欢的人的容颜。 　　远处，好多人燃烧着一堆篝火，我猜测一定是大学生，因为只有他们心里才有那团激情，才有聆听大自然心跳的那分心情。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释然，也许有些真正属于灵魂的东西才会生生不息。我说：“他们一定在野炊，他们太有诗意了，我似乎嗅到了羊肉的香味了，似乎还有烤洋芋的香味。”其实，到了跟前，他们什么也没有烤，就那么随意的三三两两站着、说着，有些听着音乐，有些聊天，我们擦肩而过。我笑了，也许我嗅到的是灵魂深处的记忆的香味吧。

　　回归的时候，已是暮色苍茫，回首看到，黑河无言，红柳无语，我知道今生也许那就是我的精神的一个后花园了。

　　我们站在黑河大桥，孩子们和朋友们对着苍茫的黑河滩喊着：“ 我来了——”我心里涌动着说不出的感动。我知道，黑河她听到了，那些葱笼的树木听到了，那些安静的流水听到了，那些快乐的小鸟听到了。

　　我的心灵深处忽然就是一种深深的感恩：谢谢把宁静还给了风景，谢谢把自然还给了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