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书店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01 编辑 <br /><br />　　小城书店
　　书店在小城中心位置，应该是小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了。
　　书店的前面，是一溜卖酿皮的。一年四季，那些酿皮摊，从东转到西，从西转到东。一拨一拨的人，来了走，走了来，但进书店的，并没有几个。
　　几个店员，无事可干，整天望着窗外发呆。
　　早几年，没有手机，没有网络，闲的时间看书多，去书店的次数也比较多。去了，主要看文学类书籍。有时买，有时不买。不过时间长了，发现自己书架上的书也越来越多了。有一天翻看架上的书，许多都是从那家书店买的。
　　和他生活的那几年，两个人都爱书。每月工资，一大部分都用来买书。冬天的夜里，外面下着雪。屋里，炉子上茶壶里的水，嘘嘘的响着。我们一人握着一本书看。我看张爱玲《半生缘》、三毛《撒哈拉的故事》、苏青《结婚十年》，他侧着身子看沈复的《浮生六记》。床头上，放着半碟花生豆，你摸一个颗，我吃一个，不觉夜就深了。
　　书看完了，一同去买，又把大半月的工资花去了。
　　后来，他走了，留一屋子的书给我。我和他，本来是相爱的，但由于现实的许多问题，实在无法很好的解决，只好分手。之后，去书店的次数也少了。自己闷在家了写字，写来写去，都写的是我和他的事。我在文字里不原谅他，觉得是他欺骗了我。
　　离婚后，他有一次托人讨要他的一部分书。我使气性不给他，他居然叫了法院的人来。
　　那一天，法院派了三个人来。面对着一架子的书，法院的人苦笑不得，都有点奇怪。人家离婚分财产，你们就几本破书，还牵扯不清，真是没事找事。说完，他们坐在沙发上冷眼旁观，我心痛的看他一本又一本的从书架上拿书。一时又气不过，想从他的手里抢回来。其实，是想留下他，不要他走。可是，你怎么又能留下一个没有心的人呢。
　　我看着书架上留下的许多空隙，更觉得心又被撕裂了无数的大洞。再看床头上他翻看了一半的书，心更是痛了。大哭一场，真想把那些书烧了。
　　他看书也有一个习惯。好的词和句子，都在书里都有备注。看书，还要看他的手迹。真是越想忘了他，越忘不了他。只能不再看书了。
　　他走了，并很快的开始新的生活。我，还沉浸在往日的怀想里不能自拔。还在曾经是我们共同的朋友那里，喋喋不休的诉说和他的过往种种。我似乎想从别人的同情里，找到自己正确的理由。在失败的婚姻里，许多的女人都充当着祥林嫂的角色。不自知，见人就诉说。诅咒生活，诅咒命运，诅咒那个抛弃了自己的男人。
　　开始放弃自己。刻意接触一些和自已完全不一样的人。想从一种不同以往的日子里，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其实，真正的目的，是借助别人忘了他。
　　十几年之后，我翻出了那时的一张照片。一个面色黝黑，身体粗壮，表情幽怨，着衣随便的女人。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个温柔多情，妩媚有趣的”才女”形象。那时的我，言语充满怨恨和失败。生活，让我的人生彻底陷入低谷之中。
　　至于书店，我早已多年不去了。偶尔路过，也只是瞥上一眼。
　　书架上的书，早已布满了灰尘。一部分书，让我低价处理给了一个爱书的前辈。而他，也曾是我们最要好的书友。我就是想让他知道，你走了，你的一切我也不会留着。
　　他在县上的一个文化部门上班。再婚时，还住在我和他结婚时的那个房子里。房子是他父亲的，他们也只是住着。关于他的这次婚姻，听说也不顺。结婚前，他的母亲就不同意。主要是谈嫌那个女子没有工作。后来，矛盾日趋激烈，加上那个女子也没有生孩子。持续了五年，他又离婚了。
　　不过，这时他又换了房子，住到了另一个小区里。大概也是想换个环境好好活几年吧。可是，能好吗？我们都是一类人。一生活着，就追求个心的安然和舒适。因为不想让心受委屈，当初就拼了命要在一起。
　　可是，我们都错了。
　　生活是个未知数，谁也说不准自己走过的路就是对的还是错的。对和错，也是相对的。他在我这里错了，那么，他在那个女人那里对了吗？好像也错了。一个本来是错的人，又怎么能遇到对的人呢。那个离开他的女子，不到一年又嫁人了。而且，很快就生了一个孩子。然后，又离婚回来了。她这样做，想证明给谁看呢？
　　离婚回来，那个女子就在他路过的路口开了一家打字室。每天，用幽怨的目光，盯着下班路过的他。想来，滋味也不好受吧。
　　那么，我们到底是谁错了呢。我们都想让自己活得幸福，最终却离幸福越来越远了。又想起最初的那些日子。我们住在一座破旧的屋子里，那面下着雪。我们卧在床上，背靠着背，他读《浮生六记》，我读《半生缘》，外面下着雪，炉子上的水嘘嘘的想着。现在想起，那才是我们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呀。可是，我们都走远了，早已回不到最初了。我们的心，已让世事折腾的千疮百孔了。
　　2009年的某一天，无意知道，小城里，居然还有一位热爱文字，且命运多舛的女子。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尽管也经历了多变生活的折磨，但她生花的妙笔，却写出了精美的文字。当时，她在街上开着一面小店。生意清淡。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读书写字了。
　　对于生活，她很有见解。她清醒的知道，自己应该得到和不应该得到什么。她对文字，有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敬仰和爱好。她的字，写的好，写的深。对于生活，她有一种看透了似的冷静。她建议我，不要丢了读书和写作。因为，那才是救赎自己灵魂的最好出口。
　　而她自己，早已从那小小的个人幽怨中摆脱出来了。
　　她的文字，处处散发着一种妖冶而清新的味道，是国内许多写文字的女作家所没有的。回来，我想了很久，并深深感到愧疚。相对于她，我们拥有的太多了。有稳定的工作，有健全的父母，还有宽敞的住房，甚至还想拥有梦寐以求的爱情。唯独，忘了像她那样孜孜以求，追求自己最爱的读书和写字。
　　写字的人都知道。写文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许，我们只看到别人写的几千字的文字。看到他写了一件有意义或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但对写字的人来说，每一篇文字，都有可能是一次春蚕吐丝一样的奉献。劳神，费心。有快感或是没有快感。痛苦或是快乐。有时，写着写着，突然会觉得毫无意义。有时又觉得是一种出卖或是背叛。期间，大脑的运作，词汇的贫瘠，无法突破的一个又一个的所谓瓶颈，真他妈太折磨人了。比得不到爱情还折磨人。
　　我又想起了小城的书店。
　　这时，书店的生意早就不景气了。这年月，手机，电脑互联网，qq，微信，微博；酒吧，歌厅，茶楼，农家乐，……，谁还进书店呀。有一次，和一同事转街。走到书店门口，我说进去看看。她一把拉住我，大声说，我们去吃烧烤吧。结果，一顿烧烤吃掉了一百多块钱。而当时，我是因收到了一家小报寄来的五十元钱，想去买一本向往已久的散文集。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的时候，她差点笑的把嘴里的火腿肠喷出来。
　　不过，第二天，我还是去买了那本书。
　　书店里几乎没有什么人。那个熟悉的店员，早就不见了。好几个店员，都辞职做别的事了。只有一个年长的女人一个半老男人守着书店。世事多变，谁又会在原地等着谁呢。
　　三百多平米的书店，一半的书架空着。仅留几个书架上除了一些法律，农业，工具类的书，就是一些高考艺术类学生的绘画书。靠门的几个柜台上，是一些音响类资料和生活百科书。那么，我想找一些什么书呢。世界名著？文艺著作？还是写作大全？呵呵，我早已过了文艺女青年的年岁了。街上，私家书店也不少。他们的书都打折，有时遇到打折，用秤称着卖。文学作品，几乎无人问津。学生复习资料，都是有些学校指定的。成群结队进书店的，大多是附近学校的孩子们。
　　时光真是一个无形的杀手。它可以让你记起，也可以让你忘记。原以为，爱是永恒的，可多年之后想起,只不过是一点风淡云轻的往事。原以为，恨是永恒的，而再次遇到，却发现，在对方的眼里，你已经很陌生了。你、我、他，只不过是彼此生命里匆匆过客罢了。
　　人是一种悲哀的物种。活着的时候，与天争，与世争，与人争，但到底也争不过时光。活着的意义，就是去弥补许多的缺失，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
　　我想，如果能回到最初。一定不再那么折腾了，就守着那个简单的人，过一种简单的日子。喜欢看书，就看看书。喜欢写字，就写写字。偶然，去那家书店，找一些自己喜欢的书，然后，继续自己安静的日子。一切的喧嚣，将都与我无关。
　　（亦真亦幻。若有雷同，故事情节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