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小燕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37 编辑 <br /><br />
文/朗月清辉
七月的稻田，是蜻蜓的天堂。
稻田的七月，是燕子的节日。
稻田和七月，坝上和田埂，是孩子的乐园。
正午时分，我们一群孩子扛着高粱秸秆和蜘蛛网做成的网拍，到那一望无际的稻田里粘蜻蜓去。
数不清的蜻蜓在稻田里起起落落，红辣椒娇滴滴地舞蹈，花翅膀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晾晒薄如轻纱的翼，蚂愣头瞪着两只圆鼓鼓的大眼睛惊觉地来回滚动。
静悄悄地伸出长杆像一只纤弱的小蜻蜓靠近，眼见她的翅膀在蛛网拍上挣扎，正要捧在掌心里把玩，忽然听到几声燕子的欢快的鸣叫。
“呼”的一下，所有甜睡的蜻蜓，连同网拍上的一起惊飞了，眼前只留下燕子一串清脆的呢喃和一道飞快划过的弧线。飞掠而过的瞬间，清晰地瞥见，燕子那小小的尖嘴巴里，是一只红辣椒的头，她的薄薄的翼还在燕子的嘴边挣扎。
貌似斯文的勇士，原来是以大欺小的杀手。联想起灶台上、井架上、屋地上黑黑白白的便便，还有扰人清梦的叽叽喳喳声，燕子啊，你是我不受欢迎的客。
赌气挥动长杆向燕子挥舞。
忽然听到一只燕子惊惧而急促的尖叫，然后见他像一支突然射出的黑色的利箭，猛然射向天空。接着，有类似的叫声和同样黑色的箭，从稻田的四面八方射向同一个目标。
哦，天哪，头顶上，无数个燕子围成一个密密的包围圈儿，而核心处，竟然是一只比公鸡还要大出一圈儿的老鹰。
那燕子应该四处逃窜啊！哪知道，那些急促的叫声越来越多，那黑色的包围圈越来越大，缠的越来越紧。
稻田里的燕子空了，村子里的燕子必定也空了，必定是倾巢出动。
这本就是一场老鹰必胜的没有悬念的战斗，如何变成一场壮烈的难料结局的缠斗？那些小小的燕子愤怒了，或者是为了蒙难的子女，或者是为了负伤的同伴，或者是为了毫不相干的同类，或者仅仅是为了驱逐进犯领空的偷猎者，总之，我看见了小燕子的愤怒。
可怜那只老鹰左突右冲，像一只无头苍蝇，竟然惶急的要逃走，几次突围不成，却被包裹成一团元宵馅儿，狼狈不堪地带着那层黑糯米似的元宵皮，滚向西南的天空，越过黄花沟，花信子，向更远的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直到日偏西了，我家梁上的一双勇士才优雅地归来，依旧是黑绸的外衣，慈爱地站在碗口似的巢沿上，衔着半截蜻蜓的残骸，喂进那些金黄的大嘴巴里。
可是，从此，那个长夏，我不再怜悯蜻蜓，只是专注地喜欢起小燕子。
每年春寒未尽，便痴痴地想，那些枯树的枝桠上，是不是有成群的燕子飞回来，站成满树珍稀的黑色花？
即使是立于城市喧嚣的窗口，也痴痴地盼望，有几只燕子，在电线杆上排列成跳跃的五线谱。
我的小燕子，常在我心中飞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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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9-7 11:05 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