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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红胭脂 绿胭脂

2020-09-17叙事散文文珺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05 编辑

  红胭脂绿胭脂    一般来说,八月十六的早上,就吃月饼。妈用炒熟的干面,搭好面茶。有时用葱花炝一下,调一点芫荽,我们每人喝上二大碗。    奶奶小心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05 编辑 <br /><br />  红胭脂绿胭脂    一般来说,八月十六的早上,就吃月饼。妈用炒熟的干面,搭好面茶。有时用葱花炝一下,调一点芫荽,我们每人喝上二大碗。    奶奶小心地将那个比车轮小不了多少的月饼切成数块。其中的一块,拿过来让我们吃。红红黄黄的颜色,很刺激我们的胃。还没有拿过来,口水就流了下来。我最喜欢吃月饼的底层,那里抹了一层厚厚的胡麻油,很香。    月饼的皮上,点着红红绿绿的花朵。那些花朵,是用一个木头的点座子,蘸上红胭脂和绿胭脂点上。胭脂,是正宗的金华胭脂。农闲时节,有挑着小木箱子的外地货郎担子来卖。女人们的长头发、破锅破铁,还有牛羊骨头都能换。另有针头线脑,扣线、花样子,都是农村的女人们喜欢的东西。那时节,来的比较多的是天水秦安那面的人。他们走乡闯寨,很有见识。一来,就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吆喝:金花胭脂哟——针头线脑——噢哎——!三二声之后,就有小媳妇姑娘们,从自家的院子里走出来,汇聚在大槐树下,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其中,胭脂是每一家都必不可少的。那种胭脂,用时只放一点,用温开水一化,红的水红,绿的脆绿,点在雪白的大馒头上,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老家凉州那地方,自古是河西粮食基地,小麦质地好,面劲道大,蒸的馍尤其好吃。特别是八月十五的月饼,那可是家家都不能少的。大人们在屋里忙碌,我们拍着手在外面唱:天爷天爷大大下,蒸的馍馍车轱辘大!那一天,村子里所有的人家都在蒸月饼,孩子们像过年一样高兴。    肚子吃饱后,我们更关心的是奶奶或是妈妈捏的那些面雀儿。有小兔子,小鸡,小青蛙,小老虎,还有小狮子,它们藏在大笼蒸里。我悄悄地把手伸进去,一摸,也不知道是啥,捏在手里就跑出去了。    大树下,玲玲,香草和芳芳们,早就等不急了。她们的衣服兜兜都撑的鼓鼓的。不等我跑过来,都掏出了自己的面雀儿。燕儿也急急地跑过来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挣得痛红。    我们都把自己的面雀儿掏出来,摆在地下的甜菜叶子上。玲玲的大公鸡,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的小青蛙;香草的小兔子,蹲在芳芳的老虎背上。燕儿磨几了半天,掏出了一条玲珑可爱的小蛇。温润而光滑的小蛇,惹得我们都想摸一把。燕儿奶奶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巧手婆婆。她捏的面雀儿,形象逼真,姿态各异。地上天上有什么,她就能捏出什么。而且,大的比核桃大不了多少,小的也仅有拇指大小,都用红绿胭脂点的花花绿绿,煞是好看。每一年的八月十五,燕儿奶奶都要捏上一大蒸笼的面雀儿。所有去她家的孩子,人人都能得到一个。她捏的面雀儿很稀罕,我们捏在手里,藏在身上,好长时间都不肯丢去。有的,还让大人们藏在红木头箱子里,到了过年的时候,再拿出来当礼物。    燕儿妈妈在大声的喊燕儿回家。她妈要让她背月饼去看外婆。我们也要回家,我们也要背着月饼去看外婆。    外婆家在离我们七八公里的村子里。那时没有车,妈坐娘家都是步行。妈用花布包着半块月饼在前面走,我一蹦一跳跟在后面。田野里,庄稼还没有收拾干净。谷子、靡子、荞麦、胡萝卜都还长在地里。谷子垂下了沉甸甸的穗头。饱满的穗,握在手里又实在又扎手。它的杆子很硬,很不容易折下。谷子的中间,长着一种草,叫谷油油。我们常摘了它编猫儿头。那时节,一上地,我们就玩的昏天黑地不知归路。即使一片树叶,也让我们乐不思蜀。挑了有粗壮茎茎的叶子,坐在树底下,相互绞在一起拽。谁的茎茎先断了,谁就输了,就要给对方一片叶子。一玩玩到昏天地黑,直到大人站在大门上大地喊叫,才揣着一怀抱的叶子,恋恋不舍地回家。    妈在前面急匆匆地赶路。她不时回头叫我。我摘了谷穗,又折了糜子,还将一大把荞麦花插在小辫上。若遇到多雨有秋天,地里的胡萝卜,长的又粗又壮,吃起来又脆又甜。我使了最大的劲拔出一个,撩起花衣服的前襟擦一下,咔嚓咔嚓吃了下去。有时,会看到成群的大雁自天空飞过。它们伸长脖子高叫:嘎—!嘎—!嘎—!我们拍手高喊:长脖雁长脖雁乖乖,摆个犁铧尖尖!阵阵秋风,把我们的喊声送到半空中,大雁果然慢慢地摆成了犁铧形。天上的云,飘来荡去。但天总是不怎么的晴好,八月十五云穿月,月亮总是要等着我们睡熟了,才提着明亮的灯笼,款款地行走在夜空中。    外婆家的院子很小。一道厚厚的木头门之后,半裹着小脚的外婆笑容可掬。她早搭好了面茶,切好了月饼等我们。外婆家的月饼上,同样点着红红绿绿的胭脂点点。外婆还在瓷盘里,摆了一个头上插着金箍棒的面孙猴子。他盘腿坐在宝座上,面前摆着一个盛满了五谷杂粮的面斗。面斗的四周,坐满了前来朝拜的各路神仙。无非就是兔儿爷,青蛙公,鸡公鸡婆,还有一个腋下夹着一只鸡的“人”,我们叫他王变。据说他是一个穷汉,八月十五,别人都有贡品敬献孙猴子。他什么也没有,就从别人家偷了一只鸡儿来了。我们管又穷又懒的人叫“王变”,就是他的化身。凉州乡下有“偷秋”的习惯。是指那些无子女无妻子的人,八月十五的晚上,可以到人丁兴旺的人家去偷面孙猴子,或是各种样的面雀儿。据说人,偷了孙猴子的人,无妻者,第二年就有人上门说亲。无子者,第二年就能怀孕生子。而且这一天,也容许那些穷人懒汉吃个饱肚子,任他们偷鸡摸狗,做一个明目张胆的事情。听妈说,我说是她偷了村里王奶奶家的孙猴子才有的,当然事先是给人家说好的。外婆家的孙猴子没人偷,因为她们家全都是女儿。    外婆把那个孙猴子揣到我怀里,就拉妈到一旁说闲话去了。无非就是家长里短、三亲六戚的轶事。妈大多时候给外婆说我奶奶。我奶奶那个人,比较固执,对妈管束较严厉,妈总怨她。    外婆有时会把一只生过蛋的老母鸡宰了。因为这一天,出嫁了的二姨娘,三姨娘都要来,四姨和小姨还在家。外爷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总在不停地干活,到了吃饭的时候叫他,他就一头灰土的进来了。    鸡肉沌在铁锅里,灶火里的柴火在辟里叭拉的响着。二姨娘和三姨娘也陆续的到了。她们见我的第一句话总是,雪丫头又长高了。我害羞地拉着小姨跑出去玩。妈和她们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拉家常。我听二姨娘说她有了,有了什么呢。我想。    木篱笆上的喇叭花,还开着几朵。大多的枝都干枯了。熟季花,也还在开,但却已不怎么艳丽了。只有硕大的大丽花,藏在麦草丛中,没心没肺的开着。我和年龄同样大小的小姨,站在门前的土墙上高声唱道:担格子担,担上个房;上到房上瞭哥哥,哥哥拉着个铁车车;铁车车里坐着个花姐姐,花姐姐拿着个花手帕……。小姨有时问我学校里的事情,我给她看我画的天安门城楼。她目光暗淡,一声不语。外婆家穷,小姨上不起学。    外爷站在大门口喊我们进院吃鸡肉,妈和姨娘们手里拿着小板凳进了厨房。厨房里光线很暗,但什么也挡不住一大盘香喷喷的鸡肉的诱惑。    吃饱喝足,太阳已偏西了。外婆、妈、二姨、三姨依依告别,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拐过墙角,回头去望,头戴黑丝帕的外婆,站在大门口远远望着我们。她的身边,那丛茁壮的地雷花,开着红胭脂一样的花朵,衬着绿胭脂一样的叶子,也轻轻地向我们拜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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