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后的眼睛[原创]

　　　大雪后的眼睛

　　　　南山

　一个电话就一路追着风，从西就到了东，那是一个叫黄河入海口的地方，说是入海口，其实离海远着呢。

　　　在一个村庄呆了半天，孤孤单单地，“还是走吧，这里没我的事。”我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不知走了多久，爬上了高高的堤，就像登天安门城楼一样，有些念头止不住得要涌上来，我也感觉自己有些傻，腿却是实实在在地有些抖有些吃力。那堤如巨龙般逶迤而去，在这广袤的大地上有些肆无忌惮，我使劲跺着脚，不知道是冷还是看不惯这肆无忌惮的堤。堤中是水，慢慢腾腾地流，似乎疲惫地要睡去一般，呼啸而过的风却很有气势。“这不是我的河，不是。”“这本来就不是我的河，我有过这条河吗？没有，从来没有。”我没有看见那条河，在梦里它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和着我曾经的哭和喊。而今只有跳进去也洗不清的水－－地道的黄河水，是真真切切的。平原上的风有些硬，我不喜欢；也找不到要找的。转身就朝它身边的小城走去，我要找个火锅店喝杯酒。 　　　我最终站着的地方是个小地方，让烈风全盖住了，冻得街道孤孤单单的，连片枯叶也拴不住，偶尔的出租车也是急驰而过。我只好裹紧羽绒服缩着脖子，搜寻一个不起眼的酒馆，我可以舒服地喝杯酒，不至于老担心面对帐单时地尴尬，在什么时候我都是精明的，一直自己这样认为。
　
　　　在一个狭长的巷子里，找到了一个两间铺面的酒馆，地面油乎乎的，桌子面也掉了漆，几个茶杯散乱地倒扣在桌子上，一个茶杯上的豁口正对着我，似乎有一丝嘲笑。老板娘在厨房收拾东西，看见我进来就伸出头来，手里提着刀说：“吃点啥？”“哼，光脚的怕你穿鞋的吗？”心里这样想着，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椅子咯吱咯吱地抗议了几声就沉闷了，“啪”地一声，茶杯就正了过来，老板娘似乎看出了点什么，把个脏乎乎地菜单子扔了过来，那菜单子就顺势从那头一直滑到了我眼前。我斜着身子不经心地看着菜单，没有火锅，只好找几个小菜，“要便宜还要热乎乎的。”心里想着时几个小菜就有了，一个虾炖豆腐，一个辣椒丸子汤，一碟子炸花生。点好菜，我就半倚着椅子，一个胳膊肘子撑着桌子，看着那缺油少盐的街面，突然想到虾炖豆腐会不会也如这街面一般。

　　　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响了几下，火苗就呼呼地窜了起来，菜没一会就上来了，那色香味绝对在我意料之中。有了热乎乎的菜，酒也是要的，选来选去还是东北的“老村长”酒，看着酒瓶上“别拿村长不当干部”的广告语，我就找到了一点自信，“他妈的，别拿老子不当人，十八年前老子就是这里的人。”也就是咬着牙这样想了想，没敢说来，说了也没人听的。

　　　酒还烫热，那碗有虾味不见虾的炖豆腐就进了肚子，浑身的筋骨立时就散了开来，不在紧紧缩在一起，“热了，喝吧。”老板娘把那热酒瓶墩在我面前，让我感觉她有些豪爽，一下就想起了在十字坡开店的那个女人。

　　　把那说不清楚颜色的筷子拨拉在一边，抄起勺子在碗里捞了几下，有限的几个丸子似乎只几下下就滚进了肚子，只有一些香菜梗和红辣椒漂在汤上的时候，我知道我要开始喝酒了，眼前是一人一碟花生一瓶酒。

　　　勺子也丢在那汤里，三根手指就可以解决了，喝口酒朝嘴里丢一颗花生米，炸得有些过火的花生正对我口味，辣辣的酒却有些冲，几杯酒下去后感觉肚子里的浊气散了，“死了，死了好，这河就没活过。”我只好这样想了，“杨子也死了，死得蹊跷，不是嫁了一个好端端的人家吗？”“真他妈的傻，我就是傻。”在酒和思想之间我不知道那个更重要了。我再次掏出手机琢磨那个短得不能再短的信息：“随风而去的是我的长发，随风飞扬的是我的回眸。”“牵挂？牵挂还会走？十足的笨蛋，笨蛋。”“杨子，杨子，我知道眼泪是咸的，也有些苦，一颗苦心泡不出微笑的泪，这他妈的世道。”我把酒倒进了喉咙后恨恨地想。
　
　　　“还要菜吗？”那豪爽地不拐弯的问话让我走出了手机信息，走出了随风飞扬的长发，眼前的辣椒丸子汤上面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白油；那花生也只剩下了小粒的，大粒的早进了肚子了，酒也不多了，突然想起了孔乙己，耳边也响起了“多乎哉，多乎哉，不多也”的低沉声音。

　　　　“结帐。”我把26元钱放在了桌子上，两张十元的，一张五元的，一个硬币，我点出的钱就清清楚楚地在桌子上。站起来把酒倒进了口中，抓了一把花生米，只是手心里感觉有些滑，就一把塞在嘴里。

　　　　走出门，风小了，还是冷，我又裹紧羽绒服缩起了脖子，身后传来老板娘的声音，“天都黄了，看来要下大雪。”

　　　　当我走出那个小旅馆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九点一刻钟了，“下雪了？”满眼的银白刺得我眼睛有些不适应，“下雪好，把一切都收拾了，干干净净的，”眼睛还是涩涩的睁不开，“还是下雪好——我得走了。”

　　　　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下让我想起了那把椅子的委屈声，我背上也似乎多了一双“随风飞扬的眸”。 “雪还是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