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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亲爱的你

2020-09-17叙事散文二哥哥
亲爱的你有多少幸福才够呢?我的弟弟说。这个秋天的某个下午,弟弟在无锡的办公室给我打电话,我们说到母亲,兄长,孩子们。说的最多的是母亲和六顺。六顺是弟弟的儿子,大名李乐天,将满周岁,远在江南。关于六顺的周岁,究竟给他什么才好呢?七十二岁的母亲
   亲爱的你
  有多少幸福才够呢?我的弟弟说。这个秋天的某个下午,弟弟在无锡的办公室给我打电话,我们说到母亲,兄长,孩子们。说的最多的是母亲和六顺。六顺是弟弟的儿子,大名李乐天,将满周岁,远在江南。
  关于六顺的周岁,究竟给他什么才好呢?七十二岁的母亲几个月前就开始计划,已经絮叨了很久。有了六顺以后,母亲总是在电话里念叨六顺,六顺会翻身了,六顺会站了,六顺会说话了。母亲这样絮叨的时候,六顺已经站在学步车里,自如地游走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只是,母亲说的这些都是弟弟告诉她的。
  母亲还说:六顺长得像妈妈也像爸爸,只是更好看。母亲这样说的时候,我就看见她站在客厅的柜子前,柜子里有相框,装满了照片。我们都在那里面。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照片都在另一个房间里,在那个房间的还有父亲的相框。而母亲一定是拿着六顺的照片端详着给我说的。
  六顺喜欢妈妈和姥姥,看不见就会不开心。弟弟这样对我说。我在弟弟传过来的照片和视频中,看见了叫六顺的男孩,清秀的脸和明媚的笑颜。我在那些背景里看见了窗前的光影里,六顺的母亲慈爱的目光。我在六顺闪过滑梯的身影上,看见了一双时刻护卫的手,那是一双劳作的手,属于六顺的姥姥。
  我在六顺的身上看见了小时候的弟弟,看见那时的他坐在姥姥的肚子上,一起一伏地欢笑着。而母亲和我有六年没有看见弟弟了。而对于六顺的可爱和他的美好都只能在这样的相望和讲述里了。只是,我们都相信,六顺会喜欢他的奶奶,会喜欢大伯和姑母,也会喜欢波罗哥哥和强强哥哥。只是看不见,他也不会不开心。六顺更喜欢妈妈和姥姥,因为她们一直在身边陪伴他。
  六顺还小,他不知道,在远方,有人望穿秋水般的目光一直在爱抚着他。所以,我们遗憾地时候,就有些伤怀了。
  那个下午,我的表妹在微信上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七岁的女孩小玉端坐在床上,半裸着肩头,齐胸裹着浅色的薄被,腰间搭了一条红底白点的被单,薄被和被单像一袭逶迤的长裙,拖曳着。挽着发髻的女孩小玉翘着兰花指的双手托在腮下,脑袋微微侧倾,低垂的目光移向后方。她看过去的地方应该是裙裾飘摇的地方。表妹说这是孩子童话世界里的公主造型。
  表妹在照片后面说:今天逝去,永不回归。此刻逝去,不再拥有。这样惊魂一瞥的时光,不论以怎样的面目出现,都值得我们以等待昙花盛开的心思,细细品味,好好珍惜。
  于是我想起几年前的初冬,北京的昌平区。黄昏的时候,表妹牵着两岁两个月的小玉出门买东西,迟迟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就到小区里的小卖部和市场去找,没有人看见她们。我只好绕出楼群,到小区的大门外去找。然后,我在一处瓦砾堆砌,砖块横陈的建筑工地前看见了她们。
  穿着牛仔裤红色棉服的表妹和穿着粉色衣服的小玉,她们牵着手,站在凹凸不平的建筑工地上,齐齐望着天空的余晖,巨大的太阳已经隐没到天边,渐渐地不见了。一大一小的身影笼罩在落日的霞光中,久久地立着,痴痴地沉醉着。
  后来的某天,我和表妹坐在故宫的长廊上说起那天的情形。表妹说:很小的时候,脑海里曾经出现过这样的画面,她一直觉得那个小女孩就是自己。而事实上,表妹的母亲早已在片刻不闲地劳碌中过世了。我一直记得母亲讲到她回去处理妹妹的丧事时,看见窗台上妹妹去世前一夜穿过的布满泥泞的布鞋,母亲在那双布鞋前嚎啕大哭,哭她的妹妹一生的劳作和刚强的个性。那时候,三个表妹尚未长成。
  做了母亲的表妹说:我们都不能确定会不会陪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如果那样的命落在小玉的身上,长大后的她还会记得母亲的样子吗?所以,享受每一刻简单的相伴和点滴的快乐就是最大的福祉。那一天,小玉最喜欢的事是将我的手放在表妹的手里,然后看着我们牵着手走,一旦发现我们松开了相牵的手,她会跑过来,珍重地把我们的手放在一起。她要我们笑着,牵着手走。
  这个冬天,鲁南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母亲在的西北早已落雪了。弟弟说六顺会说话了,只是说的都是无锡话。表妹发了照片,雪地里一大一小的两只脚,紧紧依偎着。然后她们在雪地上踩出了一双脚印和一只蝴蝶,还有一条路。表妹说:昨天孩子行走在雪地上说:这情景可以用一个词形容:冰天雪地。今天我们又在雪地中行走,也想到一个词:天寒地冻。
  这个雪天,出门的时候,看见一个雪人端端正正地蹲在楼门口,一个红色的纸板围在脖子上,大而圆的黑眼睛看着我,弯弯的红嘴唇上扬着,一抹浓浓的笑意点缀在大大的脑袋上。嘿,雪人,你好!我弯下腰,向它挥挥手。
  转过身的巷道里,雪压弯了花椒树的树枝,低头弯腰让穿着臃肿的身体穿过花椒树,不远处高大的槐树上忽然跌落下成团的雪块,刚出楼道的孩子惊呼着立住了试图奔跑的身体,然后欢叫着扑过去,仰着脸等在槐树下,飘扬的雪花飞过去,跌在那张期待的小脸上,幸福就洋溢着漫出来。
  而我低着头,小心地向着西边走,转过弯,就是南边了。亲爱的雪,从天际来,它见过我在西北最爱的女子,我最爱的孩子,还有最爱的你。亲爱的雪,从远古来,它知道六顺的血脉在那里,也知道小玉的根在那里,还有我和我的孩子从哪里来。
  有多少幸福才够呢?亲爱的你,也许相伴和相牵的简单就是福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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