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大理的抒情仪式之一，龙船赛与火把节

大理的抒情仪式之一－－龙船赛与火把节
一、洱海上的龙船赛
　　
　　日子在流水中已经过去，所有的日子仅仅保留为节日。在后来的节日中，所有的仪式都逐渐失去了原来的实用意义，而成为了最单纯的模仿。因为模仿，在大理洱海东岸的一年一度的龙船赛中，人们的情感也得到了一年一度的升华。模拟与重演的仪式、最后都归结为一种深深的感恩情愫中。 　　有多少个火把，就有多少个火把节的传说。这是所有的故事相同又不相同的原因。节日还没有完结。让火回归到灯台之上，回归到灶膛中间，让我们渡水而过，来到洱海的东岸，加入到赛龙舟的火热激烈场面中去。在这充满历史象征的世俗画面中，将千年前故事的一个版本再演绎、聆听一回。这是一幕戏剧，所有湖岸边的人，都是演员。　　　　 　　龙船赛举办的地点在大理洱海的东岸，依地理位置而言，这里顺理成章被叫做海东。今年的这一天，以向阳村为中心，洱海东岸海东乡的金梭岛、南村等八个村社的白族群众，集中起来，举办他们鲜为人知的比赛。对这些与水为伴的人们来说，龙船赛是年年必不可少都要举办的，代代相袭，已有一千多年了。 　　以洱海为生的海东白族人，对船充满依恋，因此作为龙船赛的船也就是他们平时用来打渔的木船。只不过对参与一年一度龙船赛的赛船，每年都要精心挑选，保养和装饰。比赛前十几天，被选中的船就被一村的男人们拉上岸来，事先拆除掉船上原有的桅杆、风棚、发动机等设备，努力使船恢复到千年前那次救火时的古朴样式，以便在赛船时能够充分表现他们的祖先依靠自身力量，团结协作无所畏惧地奋力向前的坚强精神。木船在海风中很快就吹干了，船老大们按照传统，满怀虔诚地将船体刮洗干净，修漏补缺，并熏烟祛邪。然后就是精心的彩饰，图案有二龙抢宝、莲花呈祥、彩云飞天等，船头结上彩球，插上红旗，并在原来的桅杆处插入升斗和月牙彩旗——这些，都是有着出处和讲究的，只有那些饱经风霜的老人才能讲解清楚。在一番辛劳和创造性的设计后，原本普普通通的木船在装饰一新后已经变得威武、华丽而庄严起来。 　　每个村前的本主庙是一族人的家神高居享受香火的地方。因此必不可少的赛前祭拜在平缓的节奏中也要在这里进行。持舵把祭奠的人，是今年刚刚结婚的小伙子。这似乎是在向祖先告知，他的后人中又有人成家立业，并在不久就会有儿女增添了。人丁兴旺，当然还是村中人不可改变的信念。 　　紧接着，汇聚拢的船们就在水中开赛了。众多龙船中的几百只长桨舞动飞扬的水花，只在锣敲响的一刹那，就将人们又带入了那个激情汹涌的夜晚：那该是南诏初年时的故事，但任谁都牢牢记在心中。一代枭雄阁罗风为统一六诏，虎视眈眈，设计在西岸的羊苴咩城中修建了一座全部用松明子搭建的望海楼，苍洱风光，尽收眼底，也将南诏王暗藏的一统江山的野心表露了出来。农历六月二十五的夜晚，这个夜晚是月黑风高或是月明星稀都已经不太重要。关键的是，五诏王欣然至新造的松明楼中赴宴，故事的发生和历史的改变都难以终止。歌舞升平，饮酒作乐，所有的诏王都习惯于这样的欢乐与豪华。酒过数巡，歌舞几重，一切正酣之时，惟一的清醒者、精明的阁罗风悄然退出，黑暗中他的壮士如水漫过松明楼，在一代伟王的身后，松明楼霹叭作响，一时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苍山。海东人闻讯，在锣鼓声中奋力划船循火光往海西扑救他们在火楼中的诏王……这就是洱海龙船赛的起源，也是大理白族火把节的起源。一段故事，两个节日，在大理，任何一个节日，都是一种不会中止的浸入深深情感的叙述。 　　并且，在我们的眼前，千年前一个夜晚的故事，又在明媚阳光下的水面重演：柏树枝狂舞，大锣骤响。每艘龙船上，一百多名精壮的汉子在呼号声中发力向前，船与人紧紧结为一体，密不可分，赶往那个从历史中走来，又继续向前的、让人在荣耀中奋力向前，激情难抑的远大目标。船头第一排村中当年刚结婚的新郎们与船尾德高望重的掌舵人和敲打鋩锣的老少两代人在一张船上，显然具有着极为强烈的象征。 　　他们可以失败，但他们永远都不会被打倒，他们一代又一代地往前划着，只要洱海的水没有干枯！ 　　因为他们的王、他们的神，还没有弃他们而去；因为他们的神庙，还没有倾颓。 　　千年的历史浓缩成短短的一瞬，充满激情的龙船轻快地到达终点，所有的人都在兴高采烈中激情难抑。他们欢呼着，兴奋着，在他们地心中，他们是与祖先、与村中的最高神祗一起在欣喜地欢呼胜利。 　　在如此的比赛中，谁胜利了？ 　　所有的人都胜利了。一柱又一柱的高香，在所有村子的边上高高升起，香烟融入蓝天。 　　是夜，火把星星点点，照亮了四野。在一生中，洱海边地所有的人都有着无数次耍火把的经历，这是他们心中不可更改的记忆。而新的一年还会来到，洱海边的白族人还会把这源于历史传说的习俗保持下去，一年一度，这里的龙船大赛还会继续。这是一处永恒的、让他们年年乐此不疲的大戏。 　　在这些被祖先庇祐着的人们的喧闹与沉静中，我感觉到了一个在我们的字典中似乎十分陌生的名词或是动词：感恩！
二、点燃时间的大理火把节
　　火把节的这个日子里，南诏统一了六诏。一位被烧死的诏王的妻子，在灰烬中认出了丈夫。火不能烧尽的其实不是金属，而是情感。一千年了，也许比一千年还要多，并且还有更多的一千年。 　　日子在喧闹和平静的交替中，增添着不可忽视的内容。于是类似的故事就有可能在流传中，发生了悄然的变化。当整个西南高原，在盛夏，将农历的六月二十四的夜晚，用一根根火把将它通明地烧尽，大理，却又再一次将它的传奇，推迟整整一个昼夜，才用重重的笔触将熊熊燃烧的火把高高举起，进行自己单独的喧哗与骚动。在大理，将火把节又叫做星回节。在这个夜晚，那颗只属于我们的星星又回来了，我们的激情与企盼也回来了。 　　节日的激情是从上午开始的，在各个寨子的村口，一个高大的主火把早早就树立起来，它就是一棵巨大的树，迎风而立，它只会被烧死，而绝不会倒下。火把的顶端，安置着画满吉祥的大小升斗和彩旗，并在升斗中装满象征一年丰盛的水果、包子和馒头。家家门口焚香祷词，等待星光在天空灿烂地发散。 　　夜幕终于降临了，激情难奈的村村寨寨，只等苍山中和寺的中心火把在高处率先点燃，于是田野中的千万点火光突然同时迸现出来，于是一百二十里山河中的欢呼同时点亮，成群结队的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四散开去，将所有的欢乐传递、融合、放大。他们走村串寨，用火把舞出一道道盘绕的弧线，用它来驱赶田边园内的害虫；他们撒出一把把松香，让篷起的大火将邪恶撵走。置身于这星星点点的火光近处，热情与童真洋溢；此时登高，观望整个大理坝子，则只见苍洱之间，恍若是天上星河沉落人间，游动的火光壮丽无比，灿烂如花辨溅落。 　　白洁夫人从松明楼的灰烬中找到了臂上套着铁箍的的诏王丈夫，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感天动地的一幕。 　　当一个夜晚被燃烧过去，似乎所有的黑暗都已经消失了。 　　明媚的阳光将人们的心情洗净。翠绿的田野中作物的颜色又加深了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