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友之 波斯猫和单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55 编辑 <br /><br /> 我的工友之 波斯猫
　　波斯猫，你会开心吧。因为，在这里出现的第一位女工友是你。呵呵，才写下这个名字，我就笑了。然后，你的笑颜就浮出来，那种憨憨的萌萌哒的表情，瞬间把我带回了化工厂的办公大院里。我在那里遇见你，我们第一次说话。
　　那是初进厂的时候，成天挖树沟，挖电缆坑，热爱劳动似乎是我们接受培训的一部分。所以，工服之外，再扛上一把铁锨是最正常的形象了。你们是八六年底进厂的，我们八七年的四月进厂。偶尔的一次劳动，不知道为什么遇见了你。只记得，一起在厂办公室的大院里，那时候，办公楼和宿舍楼尚未建成。还是宽敞的大院里，刚刚合在一起的我们并不熟悉，大家彼此做着各自的事，你忽然拿出一个袋子，给每个人发了一个药丸子，你说：这是山楂丸，帮助消化的。后来，再次接到你递过来的山楂丸，很奇怪你有那么多的药丸子，你笑嘻嘻地说：医院里开的，可以报销的。呵呵，我就这样认识了你。以后的岁月里，看见山楂丸，就会忍不住想起你。
　　其实，你和单开琴是不属于这个群体的。你们属于油田，很多和你们一样的油田子弟或上了技校，或通过内招进了和石油有关的单位。那几年，关系忽然好转的市局两家，居然一起面向全社会招工，市政单位优先录取成绩优异的学子和城市青年。优秀的你们就这样进了市政单位，偏离了原本可以和父辈兄妹们一样的轨道。时间证明，你们原本可以有更好的未来和厚实的生活。这样的阴差阳错里，感谢机缘，让我们遇见并且陪伴了最好的年华。
　　现在，在这个有着月亮的夜里，让我慢慢地回忆曾经在那里发生的事情，当然主要的是关于化工厂一车间的人们。过去很多年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清晰地想起那里的一切，想起你和自己真实的样子。我要如何可以不虚构地呈现“我们”，才能找到一些我或者我们都想找到的意义呢？
　　我最近的一次看见你，是在微信群的一张照片上。你蹬着三轮车，车后面的坐位上，是喜笑颜开的林军和单开琴。这张照片拍于三十年工友聚会的那天吧，那辆新颖的电动三轮车应该你的，我想你需要这样一辆小货车来回地带点什么吧。我这样写的时候，忽然不敢确定了，因为那毕竟是一张从我眼前转瞬即逝的镜头，而且我想起多年前，在玉门市三三区的药店里，我遇见你和几个人进来买药。那时，我调到这家公司不过年把，我们曾经工作的工厂已经停产，人员不断地分流，下岗的情形早已出现。
　　那天，你进来的时候，穿着很简单的工装，皮肤黝黑暗淡却神采奕奕，才知道你在学车。再之后，我就没有得到你过多的情况了。直到有了这个群，看见了波斯猫这个名字，无需猜测，就确定那是你。山楂丸的酸甜和你的笑颜一起跳出来。
　　你是群主，你让失散的我们重新聚在一起。所以，我必须把这个第一送给你。那天，你在微信上对单说：给我写一篇章，让我嘚瑟一下。现在，你嘚瑟吧。因为，我们都喜欢你。
　　此刻，我打开微信，想找到那张照片，无奈内存有限，群里刷屏率太高，很多珍贵的照片居然都淹没在浩瀚的信息里，消失了。唉，我只有默默地低头，再去寻找记忆中的你。出现的依然是你憨直的笑颜，呵呵地声音。然后，我看见你在群里出现了，你转发了一个段子：群主花不花？花！群主酷不酷？酷！群主是不是我们的头？是！那我们叫群主什么？花！裤！头！
　　接着有工友问：你现在不忙了？你回答：九点半还要去忙。工友接着问：那现在在家里？你回答：不在，在店里。
　　又有人@你的名字，问你：波斯猫：奶茶店生意好不好？你说：还好，我这学生多，所以还行。接着，我看见你的红包飞出来，转眼就抢光了。有人玩笑地说：群里都是快枪手！一不留神，没抢上。你接着发，还叮嘱那个人，我发了，你快点抢。
　　红包还要飞一阵，你再度忙去了。我站起身，走到阳台上，望过去的黑夜里，只有亲爱的月亮，高挂在梧桐树的枝桠间。亲爱的波斯猫，我看见了山的那一边，照着我的月亮也在照着你，温暖的光影里，浓香的奶茶飘渺着。山的这一端，亲爱的梦里，我要咀嚼着山楂丸的酸甜，看见叫黑猫的青年，白猫的女子和叫做波斯猫的你。
　　 我的工友之 单
　　
单：你有一个美丽的女儿。
　　我在微信里看见的你和一个美丽的女子在一起，你们牵着手一起在走。同样高挑的身段，时尚的穿着。然后在另一张照片里，美丽的女子可爱地靠过去，她靠过去的那边，是你的丈夫纯朴的脸，接着是依靠过来的你，幸福的一家人。很好，我喜欢。于是，我在一张白净的纸上写了这句话：单：你有一个美丽的女儿。
　　那一刻，我以为自己一定会就此写一些东西出来，给你。可是，后来我发现除了温暖和幸福是我想为你表达的，其他的居然是多余的。于是很长时间，我不知道对你说什么好。
　　直到今天，我想必须写下去的时候，回忆起最多的居然是那个有着浓密眉毛，叫做龙川的陕西男子，还有他特有的陕西腔也奇迹地出现了。虽然他在更早的时候，离开了工厂，回到了他的故乡。当然，现在他不是我应该讲述的话题。但是，我们还是会想起他，想起他也有和我们共有过的时光和记忆。如果可能，我想他会愿意到这里来，和我们一起想那些温暖和青春洋溢的岁月。
　　在一车间的时候，你在303的离心岗位上，那上面没有我的岗位和职责所在，所以极少上去。而在那个岗位上的都是女性，单独的一个人，你们也极少离开岗位，到其他工段走动。所以，串岗不是你们的行为。除非停产或是检修，我会偶尔见到你们舒放的姿态，以及工服包裹下的美丽的身体，灵动活泼。
　　还好，再见的你身姿依然如初的曼妙，无需识别，你依然是你。你对我说：你好，没来聚会不要再留下遗憾，照片给你快递去，好吗？那天，你问到了我的父母，孩子。你告诉我你的老家就在山东临沂。那个地名出现的时候，我就想起自己曾经有几次路过那里。我知道豆豆的家乡在聊城，我已经去过那里了。却不知道你的家乡也在山东，而我的出生地是山西。我们都不是纯正的玉门人，只是为什么父籍，母籍所在的故乡，最终没有成为我们最想念的地方？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这是一个异乡人说的话。于是我想，我们的父母一定也把这样的话藏在心里很多年很多年，直到他们的身体深埋在空旷的戈壁，水草丰茂的家也依然相随在他们的血脉里。而我们该怎么说家和故乡呢？
　　就像我在你们的家乡，不知道怎么告诉这里的人，玉门的那条河，那座庙，还有那里苍凉的山强劲的风。我又该如何描述关于辽阔这个词？这样写的时候，我忽然就知道了这就是你之于我的意义了。其实，不需要掩饰什么，在经过的路上，我一直在试图寻找一个声音，渴望倾听它发出的声响。可是，那个声音一直没有出现。于是我想自己寻找一种方法，讲述我们那座城，讲述那座城里从五湖四海来的人们，他们的命运还有我们的命运。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骗我，单，你还有一个弟弟在新疆，一个妹妹也在油田，只是他们现在都在那里是我无从知道的。光荣的油田人，苦涩的油田女人还是一再分离的家人，故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境遇和情态？有人会去记录吧。而我笨拙的笔只能试着慢慢地讲述我的工友们和我们的境遇了。
　　单，分开的太久，原谅我已不能完整地讲述关于你，而那些温暖片段已经足够暖着我，看着小米手机记录你的脚步，在我心里行走。所以，单，人生，就要这么好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