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自然

追寻自然 申万仓
清晨，闹铃还没响，自然醒来。
与平常早起不同，今天脑清目明，心情愉悦。昨天欣逢岳丈寿诞，晚上亲戚团聚，喝酒续茶，凌晨还在聊往事，怅寥廓，睡得很晚。却醒来早，清脆的鸟鸣，喜悦的春花，养心悦目。
在鸟鸣的清静中盥洗完毕，照着张迁碑帖临摹了几笔，随手写下“景色惊奇人不看，一书墨迹望春晨”的句子来。
家人陆续醒来，说了今天的行程，在门前的小餐馆用过早餐，缓步前往约定的广场集合。师友依约集结，赶着现代的车轮，向目的地前进。
高速路上，窗外的风景转眼远去，大家有意放慢脚步，怀揣山水，拥抱自然。傅兄提议，从长庆桥下高速，拐进野王村，去看妙自天成的太极图。李兄计算了一下行程，说有乐享自然的时间，马兄同意，张兄与我赞同。傅兄一脚油门，车子像踏踏扬鬃的轻骑，又似识途的老马，快步登上一处高地，登峰俯瞰，山环水绕叶展锦绣的野王村宛若仙境。
野王村是蒲河的宠儿。发源于环县西部苗儿掌的蒲河，在即将汇入泾河梦归大海的时候，恋恋不舍野王村，盘桓复盘桓，把带自苗儿掌的各种苗儿，在这里养育得郁郁葱葱，花枝秀美。
蒲河流经生我养我的陈家湾（我更愿意叫它城墙湾），是养育我的母亲河。这一刻，我却无端地心生妒意，我感受到了它的偏爱。野王村在它的呵护下，宛若世外桃源，又如母亲怀抱里幸福的童话，甜美宁静，自然和畅。师友们要前往新的目标地，车子即将起步，我还在高处张望蒲河在野王村上演的自然太极八卦图，看蒲河留在野王村的神话，心与古人神游。“道法自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些自然的实景在眼前生动起来。
下了山，路边大片大片的麦田隐现在晨雾里，看似黄土塬碧绿的海子，麦田锄草的小伙、媳妇凌波微步，飘忽若神。次第绽放的桃花、梨花像飘扬的彩云，一朵朵不知名的小花，像追赶春天的牧童。
边看边走，没察觉政平就到了。真应了一塔穿天、鸟啼两省、流集三江、鸡鸣四县的言说，正逢三月三，中村镇顺应民情，老庙会与新旅游文化节互映光辉，聚贤招商，商客四面八方纷至沓来，古镇小村条条道路摩肩接踵，是记忆中的庙会胜景。在买卖银元、石头眼镜、玛瑙烟嘴、铜烟锅头、仿真文物的小摊贩前，脚步一慢再慢，似乎想给八十高龄的父亲再买一杆玛瑙嘴子铜烟锅，给念大学的儿子买上几枚将来拴媳妇的响元。炸油饼、油糕、油条、油麻花的，调凉粉抓酿皮的，切大肉拌凉肉的，煮羊肉下羊汤饸饹面的惹得人直咽口水，真想一步一挪屁股，坐在那个长条板凳或那个矮凳上，咥上几口这些乡村美食。又眼馋人流牵动着的这些乡村美景，停不下一心想尽睹遍观的脚步。告慰心灵进香的神庙小道上，尾随而至的虔诚者自然结成一座山的领带，让自严冬跋涉而来的大山顿时有了非凡的气象和新的风貌。
张氏书房修建在泾河、马莲河与无日天沟河汇流的镇平川道的一座独立山包上，远远看去，形似神龟卧波。这里留存张氏一脉由生存迁徙到繁华鼎盛以及复归自然的明清记忆，账房、马房在传说中渐行渐远，唯有书房还在昭示着书香的久远与人们对文化的敬重。
本该宁静的古镇名村，因名而趋于喧嚣，因趋于繁盛，而渐离本真自然。史书记载的秦王李世民西征“西秦霸王”薛举父子之后，坐镇政平，为“凝神瞩目长安，祈求母仪万寿无疆”遥祝其母寿诞而修建的凝寿寺塔，近在眼前，因村道游人拥挤，举步维艰，遂放弃了拜谒的念想。
车子小心谨慎地移出村外，返向大野，向行人打问了前往九龙川的路，去看桃花。村野春华在田的庄稼，纷展姿容，各呈光彩。有花的招蜂，无花的赛绿，把一块块黄土地打扮得似出嫁的姑娘。
车子一路翻阅着自然的画卷，几位师友沉浸在各自的惊喜中。
料想不到，自然大道，居然把我们迷失在自然之中。都说，条条大路通往宁州城，谁知，车子带着我们拐了一个又一个路口，似乎离宁州城越来越远。见到一个又一个村子，没有见到一个可以问路的人。不期而至的时间概念，提醒我们要借助手机导航，搬回自然的偏差，重回正途。
很快跨越宁州城，进入九龙川。三三两两的桃树欲笑含羞，似在院外路旁特意为我们指路。我们期待桃花更热烈的欢迎，顺川沿路寻访桃树林。傅兄、李兄凭记忆把我们带到一处小河湾，桃花的笑声亮了起来。
停下车轮，徒步寻找桃花更响亮的笑声。走了很久，已抵达峰顶耸立一柏一石一座庙的大山根，还没有听见桃花合唱的动静。桃树似乎走散了，没了影子。
折回川道，溯九龙河而上，寻九龙川芳踪。又一村在举办三月三庙会，逛庙会的人来来往往，把山神庙旁边的大路绾了个疙瘩，聚住了车辆。好不容易解开，访古探幽的念头淡了下来。
反转车头往回走的时候，川里的桃花笑容灿烂，似在热烈地鼓掌。我忽然看到一树眉清目秀的桃花正对着我笑，细眉细眼地绽放灼灼光芒，让人心疼，舍不得贸然离开。
“门迎旧念思忘记，花好枝头说鸟邻。”一瞬间，我为早晨吟咏的两句诗续上了光明的尾巴。 2016.4.11于言中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