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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这样的战士

2021-12-24叙事散文王克楠
他是战士,曾经手持投枪进入了黑屋子,黑暗依存在他的刀锋;他把眼泪含进肚子里,手舞投枪,如进无人之境。他是战士,曾经像小草那么孱弱,从三味书屋到百草园,曾经是他的梦境,梦醒了,黑洞洞的窗口,他必须像一只黑蝙蝠飞出去,在天空的远处找到自己的同道……
  他是战士,曾经手持投枪进入了黑屋子,黑暗依存在他的刀锋;他把眼泪含进肚子里,手舞投枪,如进无人之境。
  他是战士,曾经像小草那么孱弱,从三味书屋到百草园,曾经是他的梦境,梦醒了,黑洞洞的窗口,他必须像一只黑蝙蝠飞出去,在天空的远处找到自己的同道。离他身边最近的一棵树,突然死去了,伤了他半个肺。
  他割开了手指,把血液渗透在雪原和荒草,遍地的野草,血卧中原,他看到了太多的鲜血,横流的鲜血都来不及结痂。他知道他身前的鲜血,尚不知道身后的鲜血的温度,不知道鲜血的源头,不知道血液里藏着许多个黑屋子。
  他曾经打开过一个黑屋子,知道了里面的真相,知道文字可以作为子弹杀人的,知道人吃人在一个偌大的民族成了堂而皇之的事情。他知道他已经习惯了黑暗,但他不是蚊子,是子弹,时刻威胁着黑屋子,漂亮的黑屋子。
  他当过医生,终生在解剖黑暗,但是他不知道黑暗是可以再生的,原来光鲜的东西,可以在时间的河流里变质,变质以后的桃子还是显得鲜美,但是每一股汁液都是杀人的刀子。被宰割的人还要继续被宰割,被掩埋的蘑菇竟然从土层里生长出来。
  一个当稳了奴隶和想当奴隶而不得的年代,一群习惯了黑暗而不知道黑暗的人群。这些人啊,用匕首杀伤了自己的亲人,用鲜血写上了“文化”二字到自己的额头,一个鲜美的符号。枪炮在发泄着暴力,一群从没有实施过暴力的人群,突然对暴力那么痴迷。无限延长的沟壕里,埋藏着虚无,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不知道是谁偷偷换掉了他的手掌,鹰钩一般的手掌。
  一个到处涂抹荒诞而让活人变成木头的年代,每天有人说谎话,谎话说了一千遍就是哲理了。一个民族的强大的活力即将被釜底抽薪,暴力万岁,暴力万岁,到处昂扬着这样的旗帜;旧思想,旧风俗,旧习惯,凡是旧的东西都被斩断了根须,一个被水草灌养过的民族,瞬间消失了再生能力,等待他们的,是一排排干瘦的墙。
  一个习惯于低头走路的人群,不习惯抬头看见太阳,因为,只要虚构太阳的温暖,虚构无所不能的太阳。太阳真的无所不能,但无法照进弯曲的脖颈。一个被剥掉衣服的人,重新穿上衣服是多么地艰难。
  往前走,是吃人河谷,往后走,也是吃人的河谷,他很艰难,他只有一柄投枪,不知道刺向哪里?他虽然是战士,是一个失败的战士,他的面前已经消失了敌人。因为,他用足了最后的力气,把投枪对准了自己的胸脯,刺倒了自己,搬倒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山。
  山失去了,人们看到的,只是山的影子。于是后代的人们开始虚拟他的形象,使他成为万花筒,从中得到他们最需要的东西。他是谁?他真的沉进了地平线以下了吗?他的母亲,他的妻子,他的婴儿,该是怎样的表情?
  一个战士,一个真正的战士,本来该享受这份孤独,活着的时候,没有理解他,死去了,有人曲解他。他沉在大地下,已经无需向世界证明什么,但是他留下了文字,文字可以变化为子弹,在合适的时候,再次从枪膛里呼啸而出。
  只有进入黑屋子,才有拆掉黑屋子的资格。他具备了资格,但是生命没有挽留他,让他在56岁华诞、年富力强的时候远离,真的进入了另黑屋子,那个屋子,也许不像他遇到的屋子那么惨不忍睹。
  休息吧,投枪,黑暗遇到了你,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你如同蟒蛇紧紧地缠紧了黑暗,与它开展真正意义的对决,你倒下了,黑暗得以松身,得以恣肆汪洋。孤独是孤独者的财富,失败是失败者无法回避的理由。你倒下了,真的倒下了。从此你走过的山路,星星不复存在。
  休息吧,投枪,你真的来过这个世界,成为戮破黑暗的利器,你曾经无所不能,黑屋子里生活的人,一定会为你曾经的活着而骄傲,在黑暗如磐的时刻,毕竟有一个闪光的人出现过,生活过,改变了一些树木的定性的思维。
  休息吧,投枪,尽管你没有真的安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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