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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有酒,有诗,还有……(外一篇)

2021-12-24叙事散文夏冰
“还有酒吗?”话未落,人已推门猫腰进来,顺便带进了几丝细雨的凉意。这就是卢小夫。湖南人的豪气在他身上一览无遗。当然,第一次见他,还是前几天的沈阳南火车站上,个子不高、帅气俊朗的一个小伙子迎面走来,向负责接站的我伸出手来:“我是卢小夫。”就这……

  “还有酒吗?”   话未落,人已推门猫腰进来,顺便带进了几丝细雨的凉意。   这就是卢小夫。   湖南人的豪气在他身上一览无遗。   当然,第一次见他,还是前几天的沈阳南火车站上,个子不高、帅气俊朗的一个小伙子迎面走来,向负责接站的我伸出手来:   “我是卢小夫。”   就这样,一句浓浓湖南口音的自我介绍,马上就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这个晚上住宿蒙古包,享受一生难得的独特住宿环境。几个“包友”睡不着,买来酒菜,招呼“同包”的人围拢来,大家拿纸杯倒满酒,就干起来。因为毕竟这才两天,算初次见面,彼此还有些拘谨。渐渐的,酒越喝越多,话越说越稠,闷热的蒙古包里充斥着天南地北的话音。喝到兴起,大家赤着膀子,穿着大裤衩,频频举杯。就是在这个时候吧,门外响起来一个让人无法忘怀的洪亮嗓音:   “还有酒吗?”   ……   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卢小夫,喝起酒来毫不逊色。在座的有黑龙江人,有吉林人,有天津人,有上海人,有江西人,有山西人,再加上这个湖南人,嗯,够红火热闹的了。这些家伙一改大庭广众之下的斯文形象,豪饮畅谈,就差把蒙古包顶掀翻了。   酒喝到差不多地步,就有人提议,光有酒不行,得有诗啊,咱们都是诗人啊。于是,转着圈朗诵起诗来。一个接着一个,一圈已毕,酒兴正酣,诗意正浓,包外一声大喊:   “你们不睡别人还要睡哪!”   是一个口气激烈的女声,话音里充满了气愤和恼怒。   这话对,很有道理,我们虽然喝多了酒,在诗歌的燃烧下心情也非常激动,但还是有自制力的,于是纷纷撤出阵地,躺回自己的铺位,安分守己做起中国好公民来。但是有人不甘心,或者好奇,溜出去侦查。出去回来;回来出去。如是者三,便向我们大声汇报道:以为是咱们一起的,原来不是,是另外一拨旅游的,小两口闹意见,女的生气出来,怨气没处撒,正好逮着我们这几个“小毛贼”。这真是时运不济撞到了枪口上,我们只得自认倒霉,放弃念想,准备去与周公相会。看看手机,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还有不甘心的,说:要不,咱们重新再来诗朗诵?   见没人响应,也只好懒懒地躺下。   卢小夫同志见状,朗声道:“我回去啦!”   我们劝他就在这个包挤一挤,他摇头,坚持出去。   于是,一场有声有色的蒙古包诗酒会,就这样被拦腰斩断。   一觉到天明。   爽快!

  ■包明娟   看见手串,就想起包明娟。这是从草原回来之后了。像是皮筋套的一只手串,黄色的,中间有两小一大三个圆点,形成一个W形状,闻着有股子艾蒿味儿。从一开始我就戴在左手腕上,到返回来也是。老婆打趣说:舍不得摘下来啦。我就笑一笑。正是蚊虫发疯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多少也能起点作用吧。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不过,我相信越描越黑,索性什么都不说就是。   知道包明娟,还是在筹备去草原采风时候。   人未见,玩笑先开上了:老实交代,他们给了你多少钱回扣?   在群里留下这句话,我觉得有些欠妥,有心撤回来,又想也无所谓,探探这个什么娟的虚实也不错。她不至于这么不禁玩笑吧。颇有些好奇加上恶作剧的意思。   这天一打开微信,我习惯地进入采风群,就看到一嘟噜一嘟噜的,全是包明娟发的东西,她告诉人们草原上有哪些花花草草,各自有什么特点特性,对人有什么药理作用,还细心地发相关的图片到群里;她告诉人们客运站附近有哪些宾馆,还出示了自己订购的宾馆示意图。看着这些,我心里忽然感觉到一些熟悉的东西,一点儿也不像是在群里认识没几天的一个人。这个现象让我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而这个女子还不收敛,她自己笑呵呵地打出一句话来:倒好像我成了宾馆的托啦。于是,顺理成章,我便把这句话打出来发出去了:   老实交代,他们给了你多少钱回扣?   有一阵子没动静。隔一会儿,包明娟发过来一个十分可疑的表情,笑意弥漫,但是不知深浅。嗯,这个女人不简单。我忽然想起了阿庆嫂。   出发的日子越来越临近,心里一直忐忑,不知这个去草原的选择是不是合情合理。有一种犯罪感。负疚在心。家境拮据是一方面,还有某些细微的东西,不可言传。总是可有可无,总是无所谓,总是一眼看不到光明,始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总算有机会彻底放松一下了。生活不止有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到草原去。两年前就有这个想法,一直找不到理由付诸实施。这不这次恰好赶上机会了。不在于获奖不获奖,当然获个大奖肯定好,主要是趁机散散心,看困扰多年的心结可否打开。   因为住宿等细节琐事,我通过小窗跟包明娟咨询了一番,这个在内蒙古长大的女子介绍了一番,然后就说:我知道了,你是个不吃羊的狼,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这只狼真的吃不吃羊,哈哈……   我的微信名叫老狼。所以打一开始群里的文友们谈论起到了草原的饮食时候,一听我说我不吃羊肉,就纷纷有些好奇:还有不吃羊的狼?你不吃羊,叫什么狼?   我为什么会叫狼?一个是看了长篇小说《荒原狼》,感觉那个主人公形象、心理,跟自己颇有某种程度上的接近;再是,内心里总有种想要突破陈规、张扬狼性的渴望。生活中羔羊似的情形太多了,让人不堪承受,只能以假想的情境来聊以自慰。然后说到底,感觉自己也是具备某种桀骜不驯的特点的,这一点正像狼。所以在注册微信时候就顺手叫了老狼这个名。是狼,还是老狼。我不是来自草原的狼,我是准备去草原的狼。我告诉自己,我要努力保持狼的优秀品质,比如坚韧,团结;摈弃狼的劣性,比如残忍,阴险。坚决不能在关键时刻恣意妄为,狼性大发,吓坏那些“花花草草”们。近些年,我的脾性十分暴躁,像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所以给自己打个预防针是必要的。   报到第一天晚上,在庆丰包子铺没见到包明娟,直到第二天一早前往草原的大巴上,才注意到车厢左侧前面那排靠窗坐着一个女子,与相关工作人员商量着什么事情。一方面有群里她头像的印象,再方面凭直觉,我脱口而出:包明娟……她笑嘻嘻地点点头,双颊微红,继续着她的工作。我忽然感觉在哪里见过她,看上去是那么亲切,熟悉。这个感觉很奇怪。坐在座位上,大巴一路驶向草原,我还控制不住要这么想。   到了知青小镇吃饭的当儿,人们都一桌一桌团团坐了等着开饭,包明娟再次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只见她忙不迭地转桌子,给每个人递上一只手串儿,说是这手串特有的浓郁味道,可以抵挡蚊虫的叮咬。   然后就是当晚的篝火晚会上,大家转圈围起来,手挽着手,跟着音乐的节拍跳舞,呐喊。我向来是一个木讷的人,尤其是大庭广众的场合里,更习惯于独守一隅,默默观看,好像众人的狂欢与自己无关。这时候,我习惯地站在外围,打量着人群,是恰好转过来的包明娟手疾眼快,一把拉住我的手,带着我进入了队伍里。于是,我便成为这个大链条中的一环。我仿佛不是自己了。我完全不管不顾地跟着这个大机器一样的团体转啊,跳啊,喊啊,觉得沉郁多少日子的东西一扫而光。   然后就是那件让人至今想起来都郁闷不已的事情。那时候我们刚离开九曲湾景点,坐大巴返回小镇吃晚饭,我和包明娟并排坐在右侧第二排,一边随着大巴的晃悠而晃悠,一边聊着什么,忽然她一拍自己的脑门儿:坏啦,我做了一件错事儿!   原来是她上完卫生间,把手机落在里边了。   我赶紧打她的号码过去,已经关机。紧急电话景区,手机已经不见。接下来的时间是熬人的,采风继续,景色美不胜收,但感觉一切都打了折扣。望着默默坐在一边,不再跟人们说说笑笑的包明娟,我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我不时拨打那个电话号码,永远是关机。关机。关机。一直到离开草原,到了沈阳,包明娟才有机会办理了相关的报停手续。临离开沈阳,我们最后坐在一起,我趁机拨打那个号码,仍然是关机。包明娟说,我情愿给了她手机,只要里头的东西,我好多资料,咱一路的照片,都在里边哪。我明白,不仅仅是如此,那是一部七千多块钱的苹果手机,无论是对谁来说,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但是,说什么也没有用处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六十多个人里,她算是最热心助人的一个,我们都看得见,老天爷为啥要如此惩罚她?天底下的事情不能圆满。莫非老天爷正是通过这桩事来谆谆告诫我们什么?   到返回忻州的某天,我忽然想起这件事来,心里一动,不妨再拨打那个号码试试?号码拨了,居然没有关机,铃音过后,对方是个女声,她问我:谁?我结结巴巴地说:你是谁?对方沉默了一下,忽然说:你是狼?   然后我就知道了,包明娟的手机并没找回来,只是办卡时候继续用了那个号。她说,那么多认识的人,换了号,咋联系?太不方便啦……   时时处处为他人着想,这就是包明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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