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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在十月里看雨

2021-12-24叙事散文段成仁
在十月里看雨文/段成仁都已经十月中旬了,今年的雨还没有离开云南的天空。按照老经验,在这个时段里,在大地上,该冲洗的都冲洗干净了,该冲走的也都已冲走了,留下来的,都静悄悄地站立着,附着着,无论根是深是浅,是生是灭,都眼睁睁地看着水份从自己的身……
在十月里看雨                文/段成仁   都已经十月中旬了,今年的雨还没有离开云南的天空。按照老经验,在这个时段里,在大地上,该冲洗的都冲洗干净了,该冲走的也都已冲走了,留下来的,都静悄悄地站立着,附着着,无论根是深是浅,是生是灭,都眼睁睁地看着水份从自己的身体里逸出,看着自己憔悴下去,看着天空一天天高起来,看着深秋那面铜镜似的太阳在幽蓝的天宇里散发着温热的光。可是,今年的雨挣脱老经验的手,在这十月里固执地淅淅沥沥着,不肯离去。有人就生出些晦涩的躁意来,张大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以期找到一丝遗漏下来的阳光。然而雨令人失望了,它们在人的眼睛和阳光中间织起一道密密的网,网住所有的阳光,然后不急不徐地飘洒在有些湿涩的眼神里,不紧不慢地磨起人的耐性来,有人抵不过这般迟缓性子,顺从了雨,不想,耐性提高了一大截,于是,干脆停下脚步,背起双手,眯起眼,仔细打量起这雨来。   看着看着,有人竟从雨丝里看出些生命的迹象来。它们生着翅膀,长着双脚,有着智慧的头脑,平和的心态,顺着既定的命运的轨迹,先是在半空徘徊,等蓄够了势,才悠悠忽忽从人的眼前滑下,然后落在红伞顶上,绿伞顶上,街上,屋顶上,稻草人上,小女孩的睫毛上,有调皮的,劈里啪啦;有内向的,无声无息;有爱美的,溅个水花;有朴素的,画个圆圈……在落地的瞬间,它们完成了阐释“雨丝”这个词的内涵和外衍的过程,把人的思维拉到“水”这一概念里去,它们的性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变化,毕竟,飘飞和流动是两种质感,快速和缓慢是两种状态。随后,“水”采用了某种不能为人所察觉的方式,在不能为人所发现的某条缝隙,让“昏暗”、“潮湿”、“泥泞”、或者“清爽”、“凉快”、“舒畅”这一类词挤入人的头脑,让人无意中找到了一种心境跟着雨水一起流走,走进一场关于雨的梦里去。   看着看着,有人就觉得,这雨有些像人,或者人有些像这雨。你想,茫茫雨海里,有一滴雨,有无数滴雨,曾在云海里孕育,睡眠,做梦,几经浮沉,然后瓜熟蒂落,在下落中展示生命的意义,在飘洒中释放激越的情怀,在落地的刹那绽放生命最辉煌的花朵,它多像人啊!它落在干裂的嘴唇边上,立刻让濒临死亡的饥渴者苏醒过来,它欢快地流淌在温暖的血管里,这时,它像鲜血一样殷红,它像鲜血一样温热;它落在龟裂的土地上,禾苗那干瘪的根挣扎着伸过来,喝了一口后,瘪了的根鼓起来了,萎了的茎伸直了,卷了叶片舒展开了,跳起舞蹈感谢它,这时,它像生命一样鲜,它像生命一样绿;可有时,它会落在一顶雪白的草帽上,过几个月,那顶草帽就变得灰黑而苍老了,它被一些霉菌染黑,它身上有了些腐臭味;它会落在庄稼开放的花朵上,一只采蜜的蜜蜂被惊走,一些本来将成为生命的花粉被冲刷到泥土里,过早地回归大地,它不仅冲走了花粉,还冲走了老农的希望,这时,它是无谓的,它是讨厌的;有时,它把自己变得胖胖的,和同伴们一起高唱着歌,向下冲去,到了大地,它们汇在一起,伴着红色的、黄色的泥沙,肆无忌惮,所到之处,淹没良田,冲毁房屋,这时,它是无情无义的,它是魔鬼和恶梦。   看着看着,有人看出了今年的雨像个喜欢捉迷藏的孩童。你想,国庆节前后不是晴了几天么,有人以为,今年的秋天来得这么早,晴天这么早就到来了,坍塌的路可以修修了,长时在外的人该回家一趟了,收割回来的谷子该晒晒了,晒干的谷子也该碾了,板田也该晒晒了,蚕豆也到该播种的时候了,被子也该挂出来晒晒了,身上的雨衣也该脱下来了。可没过几天,天气预报说,还有好几天雨,天空一阵黑一阵亮之后,雨终于还是来了,把盼望好天气的希望浇个透湿。雨似乎了解人们怎么想,有意跟人捉起迷藏来。有时,在白天,坝子上空出现几洞薄云,雨暂时停了,有人就想,这雨该停了吧。可抬头一看,雨只是退到坝子边缘的峡谷里不下来,远远看去,那一帘帘的雨幕,挂在山谷中,像一匹匹灰色绢纱。睡到半夜里,窗户的玻璃又是一阵劈里啪啦地响,被惊醒的人就觉得心实实地沉下去,想起明天上班还要穿雨衣,还要带伞,还要加个线裤,加个袜子,那个有大片阳光的梦一下子被挤得无影无踪。有时,有人穿了雨衣,带了伞,加了衣服,准备和雨比试一下,可云却一下子散开了,身子一下子热起来,只好脱了雨衣,抱在怀里,不时抬头看看头上的云,脸上疑虑重重,估量着这雨衣脱得是不是时候。   窗外仍下着雨,行人湿漉漉地,夜色湿漉漉地,连蛐蛐的鸣叫声也是湿漉漉地,都在这个没有尽头的时空滑行,但有人知道,这个雨季不久将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温暖的阳光和大片幽蓝的蓝天,大片的收获后的困倦和慵懒,但不知到那时,会有几人再记起这雨的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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