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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寒冬正浓  文/匣子

2021-12-24叙事散文zfx875206
寒冬正浓我的冬天,被寒冷裹挟,找不到温暖的记忆。冬至,我出生在冰天雪地的祁连山脚下。于是,寒冷记住了我。冬天,不论我抱着火炉,还是守着暖气,寒冷却轻易就找到我,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我的手脚冻透,总让我有光着手,赤着脚走在雪地里的感觉。我常常……
                           寒冬正浓
  我的冬天,被寒冷裹挟,找不到温暖的记忆。
  冬至,我出生在冰天雪地的祁连山脚下。于是,寒冷记住了我。冬天,不论我抱着火炉,还是守着暖气,寒冷却轻易就找到我,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我的手脚冻透,总让我有光着手,赤着脚走在雪地里的感觉。我常常觉得鸟儿在冬天会被冻死,它们的爪子上没有厚厚的皮毛,在冰天雪地里,在寒风冷彻之时,走几步,就要把爪子缩进肚腹下的绒毛里暖和一下,那么冷,能暖和过来吗?但是,似乎我的担心总是多余,鸟儿却总能走出冬天。走不出冬天的,是人。
  踩着厚厚的积雪去上学,到教室外跺跺脚,布棉鞋上的雪吸附了很多,纠结着总也不愿下来。教室里的炉子正冒着浓烟,呛得同学们顾不上寒风的侵袭,纷纷打开门窗,不一会儿,教室里也冷飕飕地像雪地里一般。上了两节课,炉子总算不冒烟了,关紧门窗后,教室里也有了热乎气。脚丫子在鞋子里浸得湿漉漉的,鞋子上的雪化了。下课后,炉子被一帮男同学围得水泄不通,我的座位离炉子远,总也挤不到炉子跟前,鞋子湿漉漉地透着寒气,脚冰冷冰冷地缩在鞋子里。放学后,重新踩着积雪回家,鞋子结了冰,脚就像被禁锢在一个冰壳子里,怎么也走不出寒冷的围攻。
  如果做鸟,我宁愿做一只永远追寻温暖的候鸟,哪怕追寻的路途上有千难万险,甚至会把命丢在半路,但温暖在前方招手,怀着对温暖的渴望和憧憬死去,心也透着暖意。可惜,我只是一只北方的小麻雀,在冰冷的雪地里,光着脚丫子,缩手缩脚地寻找着过冬的麦粒,守着寒冷,数着春天到来的日子。
  更多时候,人甚至还没有一只麻雀得到的温暖多。在冷冬,它们会挤在一起,互相汲取一些温暖来过冬。而人虽然也属于群居物种,但是贪婪和私欲,清高与孤傲,已把人内心不多的温暖挤走了。有人群的地方,就有争吵和冷漠,那是比寒冬更冷的一种侵袭。
  冬天,许多人被冻透了,彻底被冬天留住了。
  楼下持续吹吹打打鞭炮不绝于耳的丧事已经结束了,那不紧不慢如老翁呢喃的诵经声消逝了,那曾经在耳边悲悲戚戚的哭声也被寒风吹走了。逝者曾经是一所高中的校长,刚刚度过了六十个春秋,他的胃被寒冷攫住了,没有走出这个冬天。生前家门若市人流如织,死后也热热闹闹了几天,大车小车拥堵住了路口,重重叠叠的花圈顺墙一溜儿铺展,儿女们为争夺他的财产大打出手。今晨,逝者已然化作了一堆尘土,在某个向阳的山坡建立了新家,静静地等候其他亲人来地下团聚。是的,去地下团聚,不管你是荣耀一生还是颓废惨淡一季,最终都会变成一粒尘埃,或漂浮或潜行,没有一丝重量地随风而动,渺小的微不足道。
  我知道,每个人都会被冬天攫住,冻透在某一个寒冷的凌晨,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阳光。每一个生命都会经历自己的寒冬,孤独地慢慢僵冷,谁也帮不了谁。
  那个冷冬,父亲扶着骨瘦如柴的二叔,在雪地里挨家挨户给全村的老少爷们拜年,每一家每一户的神龛下,都要挣扎着磕头。连路都走不稳的二叔,每磕完一个头,就握住男主人的手,摇两下,含着泪说:“我来给您拜年了。看来这个冬天,我是过不去了......等我走了,你们都来帮忙料理一下。以后多照看一下我的两个娃娃,他们都还太小,拜托了......”
  一向坚强的父亲,在一个又一个无眠的寒夜里翻来覆去,唉声叹气。一天早晨,父亲埋头洗脸,捧起水捂着脸嚎啕大哭,那是父亲今生唯一的痛哭,肝肠寸断,声声悲咽,无法遏制的伤痛,击垮了父亲。父亲整夜整夜地守护着二叔,不断地宽慰二叔,帮二叔翻身,听二叔不停地呻吟。几层松软的棉被之上,二叔的骨头也咯的疼,疼极了,父亲就找来大烟土,让二叔吸上些减轻疼痛。那个冬天太漫长,寒气太重,二叔的骨头被冻透了,父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二叔吃不进一点东西,看着二叔越来越瘦,42岁的二叔最终没能走出那个冷冬。
  冬天,寒风冷彻,被冻透的,不光是那些被永远留在寒冬的人,还有一些活着却找不到温暖的人。冬天会冻透人心,被寒冷包裹的心,是捂不热的。小妹用十年时间,也没有捂热一个男人的心。他扔下小妹和两个幼小的孩子,自己走进了寒冬,也把更深的寒冷留给了小妹。
  小妹常常一个人在深夜浇水,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养活两个孩子,还要谨防别人的闲言碎语,孤苦无依。帮婆家哥哥收完了秋天,等自己的九亩玉米要收获的时候,却没有一个婆家人来帮忙。父亲开着拖拉机,拉着病体羸弱的母亲,去帮妹妹掰玉米。六十多岁的老父亲,刚刚掰完自己十几亩地的玉米,看到小女儿的窘况,又累又急,等叫来几个女儿,帮小女儿把玉米收完,父亲也病倒了。
  这个冬天,一向连感冒也没有的父亲,大病了一场。浑身疼痛,打针吊瓶子,在炕上睡了一个月。我去看望父亲的时候,父亲憨笑着说,好了,没事了。可我看到父亲有些浮肿的脸,不时被咳嗽拉弯的腰。夜里,虽然鼾声依然如雷,却会在半夜惊醒时,看到父亲披衣坐着,双手交错环抱在胸前,拥着被子低头闭目打着瞌睡。“爹,你怎么不躺着睡呀?”“胳膊疼得厉害,只有坐起来,这样抱着胳膊,才不怎么疼了。”我知道,寒风已经侵入了父亲的骨头,父亲这一辈人的冬天已经来临,而作为女儿的我,却无能为力地看着父亲在寒冬里挣扎。
  这个冬天,我用文字把寒冷锁住。但愿每一个儿女,都是父母怀中的一个小火炉,能给寒冬里的父母遮挡住一些寒气,带来丝丝温暖。
    [ 本帖最后由 zfx875206 于 2010-12-28 08:4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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