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乡村

醉乡村 夏日荷风 （一） 乡村，是陶冶情操的好地方。

踏上这片故土，感觉一种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身心舒展，眉宇顿开，目光明澈。那一行行青砖红瓦房，那袅娜在天际的缕缕炊烟，那夹杂着重重湿气的乡野间弥散的泥土气息，总是构成一个个仙风道骨的诗意背景，使我在目光与之相处的当儿，心总是忍不住地惊喜，继而一个个亲切而熟悉的神态、表情、举止以及由这些神态表情所具化的某一个人，某一件事，总是会在我的脑海中清晰地显现出来。奔波的疲倦感一并带走，我的目之所见、心之所及、脑之所思便全都集中在这样一个偏僻、清贫的乡间村落上。 我深信，于我，那乡间村落是有着吸引着我的魂魄的；我的双脚一旦踩在它的上面，情感就会软化时光，昔日的时光碎片便具化为清晰的童话，铺展在我前往的整个沙石小路上。感觉很新奇，我仿佛一下可以抓到其中的一个关于我的昔日片段，然后以此为契机深入时光深处的某一罅隙，然后我抑或隐形，抑或突兀，抑或灵魂出窍地构思一些奇思妙想。 有些东西，原本藏在心里，自己尚未感觉，可是，一踏上乡村的路，那些固化在心底的东西便升华成清香馥郁的气体，醉了我的内脏、血液、皮表的毛孔以及充血的大脑。那种醉，和醉在地下酒窖的香韵里不一样，那是一种清醒的醉，一种挖掘了自己未知领域、明白了自己内心所需的清醒。 这样的清醒，我需要；如同，人生旅途中，一个不可或缺的伴我左右的善意的引领者。这样的清醒，总是使我感觉到自己的根之所系；如同，一个怀有深爱的人，在距离之外的远方，牵挂着另一半思想深处挥之不去的凄清。都有泪水在空灵的目光里氤氲，都有血液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烁。 （二） 乡村里，有一条通往集市的柏油路，不宽敞，却平坦。这条柏油路，是寂静乡村的主动脉，它每天承载着许许多多或大或小的愿望，帮助乡村人完成他们或长或短的位移。 夏日，柏油路两旁间距不大的杨树长起来了，枝繁叶茂的夏季，相邻的两棵搭起手臂，足以为过往的行人们撑起一个个绿色的帷幔。正逢上集日，去集市的人们，走在这样的柏油路上，个个表情怡然，像是感恩着绿树的荫凉，又像是琢磨着返回集市后一顿丰盛的午餐。 我就是在这样的柏油路上逢上了我的老妈的。 远远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她骑着一辆老式的自行车，腰挺得笔直，因拥挤的车辆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凝视前方上，疏忽了行走在柏油路上的我。我想喊一声却没有出声，待妈在瞬间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我扭过头去，看她的身影。自行车的大小和妈的身高很不成比例：伴随着自行车发生的每一个小小的位移，妈的屁股都需要在车座上夸张地下蹭，以此腿的长度才能够使脚勉强触到自行车的脚蹬子。如此，自行车后车座的外端还挂着一个大大的铁丝筐，里面装着两只咯咯直叫的老母鸡！我忽然记起上次和老妈通话，老妈说天气热得厉害，家里的两只老母鸡不下蛋了，集市上赶个好价把它们卖出去的事情。莫非，老妈，在这么个大热天，骑着一辆这么和自己的身高不匹配的旧自行车，驮着那个重重简直把自行车压得倾倒过去的铁丝筐，为的就是卖掉那两只价值不足一百元的老母鸡？ 那个让人担心的身影渐渐消失；我的泪水，也愈发增多了。 那一刻，我忘记了杨树的绿荫，忘记了行人脸上的惬意，忘记了那些熟悉的细节所引发的昔日美好的时光，我的眼前，只是老妈骑着自行车那让人担心的背影，还有她双鬓的白发、骑车时那一脸认真的表情…… 约莫三个小时以后，妈卖掉了那两只老母鸡，从集市上回来了。妈把自行车稳在院落外，轻轻推开院子的木栅栏，把自行车推进院落，再稳住，在回转身把木栅栏关闭。待我听到老妈稳车的声响曾屋子里出来时，妈已经再次把车子稳在院子里了。自行车后座的铁丝框依旧很重，在妈稳车的当，铁丝筐的重量险些使自行车向外侧倾斜。妈便紧接着从铁丝筐里一件件往外拿从集市上买来的东西：新鲜荔枝、泛香的甜瓜、香喷喷的炸鸡腿、鲜嫩的里脊肉……妈知道那天我会回家的。进屋后，妈顾不及擦擦脸上的汗水，便从塑料袋里挑出一个大大的甜瓜，用缸里舀出的凉水洗净，边递给我边说：尝尝这瓜怎样。我接过来，妈便从菜园里割了韭菜，一遍摘韭菜，一遍跟我讲她在集市上卖鸡的经过。 那天中午，妈包了两种馅的饺子，芹菜猪肉馅是给老爸包的，韭菜鸡蛋馅是给我包的。一整天，妈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忙碌着，一刻也没有消停过。我每次让她歇着的时候，她总是说不累，不热，而妈在回答我的时候，我分明看到闪烁在她的额头上的汗水。 …… 老妈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一首诗文的意象，每一意象都深刻而爱意浓浓。闲暇之余，我总是琢磨我的老妈，琢磨她一生坎坷的命运，琢磨她常人无可比拟的坚强，琢磨她对我的深不可及的庇护和爱。每次我琢磨的结果，都是感觉自行惭愧：在伟大的母爱的庇护下，我坚强了吗？我乐观了吗？我好好珍惜老妈用心血为我换来的生活的平静了吗？我努力用爱去珍惜那些和自己的生命一样珍贵的情意了吗？ 我心，永远醉在老妈深爱的细节里；而乡村，是老妈永远诗意的朴素背景。
（三） 我想，当我坐上返程的列车的那一刻，该是我心潮澎湃、思绪万千的时候了。 可是我没有，我的内心很平静。我知道，那一刻，我在用我的内心，进行最真实的面对和最详尽的记录。 或许，抒情只是形式的声影，而平静的面对，坚强的走进，是对责任和使命感最有力的回应。沉默无语，是最有分量的，它丝毫不亚于那些掷地有声的话语，因为，那是对爱的更深层次的理解和演绎。 醉乡村，乡村醉。 乡村醉，醉乡村。 [ 本帖最后由 夏日荷风 于 2010-7-26 08:5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