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老谭
2021-12-24叙事散文huhuaqiang
老 谭胡华强老谭死了——这消息是以一种很平静的形式传播开来的!老谭?哪个老谭?好多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神情反问。那个种花的,经常挑住宿楼垃圾的那个——哦,是他哟!一丝惊讶杂一点惋惜,然后话题立即就转移到另一头去了。老谭是学校的一个临时工,大概……
老 谭
胡华强
老谭死了——这消息是以一种很平静的形式传播开来的! 老谭?哪个老谭?好多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神情反问。 那个种花的,经常挑住宿楼垃圾的那个——哦,是他哟!一丝惊讶杂一点惋惜,然后话题立即就转移到另一头去了。 老谭是学校的一个临时工,大概四十多岁,到学校来干的时间可能也并不长;他主要的工作是负责管理学校花园里的花草和挑几栋住宿楼的垃圾,成天不是隐伏在树阴间就是置身于僻静处;老谭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面对面时向他打个招呼,他也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显出一种中年人特有的羞涩——这样的一个老谭,能有几个人认得他呢? 正因为如此,那一天老谭发病,没有人察觉到一点迹象。听别人说他是趁着中午教职工午休时间,正在一栋楼下挑垃圾时,突然昏到在垃圾堆旁的;有人发现他时,他的全身几乎已经被天上的毛毛雨淋透了。送到县中医院,医生说是脑溢血。如果趁早送到重庆的大医院,花上几万块钱,可能还有救活的一线希望,可是,老谭的老婆说哪来钱呢,于是只好趁着还有一口气,赶快送回中敖老家去,让他在自家的床上去咽气。老谭于是在离家一个月之后又回到了老家——永远回到了他的老家! 老谭家很穷,他到学校来,据说靠的是一个在学校工作的同情他的熟人的引见。家里到底穷到什么样子我们不得而知。但老谭在学校的生活的确是异常节俭的。在食堂打饭吃,常常是只吃白饭不买菜,有时就一点豆瓣下饭。在他死去之后才有人说,他其实一直就有很严重的高血压,经常头痛;实在不行了,就买两包“头痛粉”吃。当我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老谭的那颗头——一张长而瘦削的脸,衬着一副稀稀拉拉的络腮胡须;头发似乎也不是很多,且有些发黄,从额头向后抹去,由于常常剪成短发,也就没法往后披,于是就直伸伸向上立着;本来不宽的额头由于空出来的缘故,就显得异常的宽阔而光亮——就是这样一颗头,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不知承受过多少次难以言说的痛苦,身体上的和生活上的! 老谭死了。虽说他死之后人们照例对他的生前进行了追忆,照例地述说了他的一些好处,照例地对他的身世发表了真诚的感叹和同情;然而,老谭才死去三天,这一切似乎都一下子永远地过去了,就像一页无聊的书,被人们随手翻了一下,就永远地合上了。陶潜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是啊,即便是声名显赫的人也不过如此,何况花匠兼垃圾工的老谭呢?何况来自于乡下做临时工的老谭呢?何况家里一贫如洗的老谭呢?
老谭死了——这消息是以一种很平静的形式传播开来的! 老谭?哪个老谭?好多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神情反问。 那个种花的,经常挑住宿楼垃圾的那个——哦,是他哟!一丝惊讶杂一点惋惜,然后话题立即就转移到另一头去了。 老谭是学校的一个临时工,大概四十多岁,到学校来干的时间可能也并不长;他主要的工作是负责管理学校花园里的花草和挑几栋住宿楼的垃圾,成天不是隐伏在树阴间就是置身于僻静处;老谭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面对面时向他打个招呼,他也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显出一种中年人特有的羞涩——这样的一个老谭,能有几个人认得他呢? 正因为如此,那一天老谭发病,没有人察觉到一点迹象。听别人说他是趁着中午教职工午休时间,正在一栋楼下挑垃圾时,突然昏到在垃圾堆旁的;有人发现他时,他的全身几乎已经被天上的毛毛雨淋透了。送到县中医院,医生说是脑溢血。如果趁早送到重庆的大医院,花上几万块钱,可能还有救活的一线希望,可是,老谭的老婆说哪来钱呢,于是只好趁着还有一口气,赶快送回中敖老家去,让他在自家的床上去咽气。老谭于是在离家一个月之后又回到了老家——永远回到了他的老家! 老谭家很穷,他到学校来,据说靠的是一个在学校工作的同情他的熟人的引见。家里到底穷到什么样子我们不得而知。但老谭在学校的生活的确是异常节俭的。在食堂打饭吃,常常是只吃白饭不买菜,有时就一点豆瓣下饭。在他死去之后才有人说,他其实一直就有很严重的高血压,经常头痛;实在不行了,就买两包“头痛粉”吃。当我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老谭的那颗头——一张长而瘦削的脸,衬着一副稀稀拉拉的络腮胡须;头发似乎也不是很多,且有些发黄,从额头向后抹去,由于常常剪成短发,也就没法往后披,于是就直伸伸向上立着;本来不宽的额头由于空出来的缘故,就显得异常的宽阔而光亮——就是这样一颗头,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不知承受过多少次难以言说的痛苦,身体上的和生活上的! 老谭死了。虽说他死之后人们照例对他的生前进行了追忆,照例地述说了他的一些好处,照例地对他的身世发表了真诚的感叹和同情;然而,老谭才死去三天,这一切似乎都一下子永远地过去了,就像一页无聊的书,被人们随手翻了一下,就永远地合上了。陶潜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是啊,即便是声名显赫的人也不过如此,何况花匠兼垃圾工的老谭呢?何况来自于乡下做临时工的老谭呢?何况家里一贫如洗的老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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