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没那么简单

做早餐
我六点半准时起床，烧开水，煮白粥，顺便洗漱。开水倒在大水杯里凉好，天天上学要带的，叶子会给他加点菊花精。都搞好了，我推门进去问叶子：“我去买几个包子和烧卖？”叶子正躺床上跟天天聊天，回我说：“你自己吃就去买，天天不吃。”我笑了下说：“那算了。”想去买包子，无非是想让她多休息会，既然不领情，那也就无所谓了。至于她抱怨我早上不像别人家的爸爸那样，会给小孩子烧花样繁多的早餐这事儿，我听不进去。听不进去的原因很多，其中一个就是她抱怨的事儿太多了。既然解决了一个也无助于总体情况的改善，那么有利于自己的破罐子破摔就是很理性的选择。当然，选择这个就好了，不要去选择拿其他一个人能照顾两个孩子的妈妈跟她比。过了会儿，叶子起床了，从冰箱里拿出个虎皮蛋糕和一个蛋糕坯子给天天当早餐，还搞了个水果拼盘，里面有黄桃、猕猴桃和剥皮后的葡萄。我觉得早上给孩子吃凉的东西不好，但是也没反对，再不好也比两口子吵架好。我只是给天天盛了小半碗白粥说：“吃蛋糕时喝点粥。”

吃早餐
“爸爸，你在热什么？”正在餐桌边吃饭的天天一边嗅着一边往厨房走。“热我中午要吃的饭啊。”我笑着回他。“让我看看。”他狐疑地说。“你的小鼻子也太灵了。”我哈哈大笑了：“昨晚上你们吃剩下的一点烤鸭，就一点了，剩菜你不能吃的。”天天叹息了一声，失落地扭头往回走：“我就知道，嗅着就很香。”这孩子有个好处，只要跟他说过的规矩，他都会遵守，比如小孩子不能吃隔夜菜。确实也就剩下些边角料了，鸭腿和鸭肉昨晚上被小孩子们都吃光了。最爱吃烤鸭的反而不是另外两个晚托的小男孩，而是一个小女孩，她吃了条鸭腿，又连吃了三大块，还跑过来找另一条鸭腿。“鸭腿没有了，你吃块鸭肉吧。”我笑着夹了块鸭胸肉给他，至于那条鸭腿，我刚刚偷偷夹给天天了。天天的早餐吃得没什么滋味，那并不是他喜欢的早餐，不过，在叶子督促下，吃得也还好。他相信妈妈说的，那些水果有利于健康，可以不感冒，我，也相信。

讲道理
昨晚上的培训班最后半个小时是我上的，其实课程叶子都上完了，我只是监督和检查一下他们的背诵。叶子和岳母带着天天去上钢琴课了，晚上7点钟开始。也就是说，天天放学后，先跟其他孩子上了三四个小时的课外辅导，还要出去上一个多小时的钢琴。我觉得他挺累的，但也没说出口。叶子这样安排是否对孩子好天知道，但她肯定是为孩子好，为此吵架也没必要，毕竟她也很累的，是她在陪着孩子。好在，一个星期这样的日子也就一天，比这辛苦的孩子多了去了。7点半时，家长们陆续来把孩子接走，我把课桌椅归拢，擦桌子拖地，心说我可能是上海所有培训班里时薪最高的保洁之一。叶子带天天回来是八点半了。天天先去大便，我跟叶子聊天，当然还是聊那几个来上课的孩子。叶子说某个孩子家里父亲管得严，所以学习纪律性好，又说另外两个是二胎，父母太宠孩子，老二狡猾不守规矩。我怀疑她在映射我，当然，也不会多说。叶子继续讲道理，而我转身进卫生间陪天天了。

要严厉
坐在马桶上的天天听到了叶子说的话，对我说：“爸爸，你以后不能太宠我了啊，要严厉一些。”我笑着说：“好的啊，以后我要这么严厉。”边说，我掐着腰，鼓着腮帮子走过去。他哈哈笑着说：“不行，也不能太严厉了啊。以后我不想弹琴了，你要说，现在要去弹琴了啊，小宝贝。我就会听。”这话把我跟叶子都逗笑了。天天跟我一样，都不喜欢听别人批评，好吧，这点上其实我们全家人都一样。只是，对于批评的态度不同，叶子是正面反击，硬刚到底，相对于认错，离婚都在所不惜；我是懒得听，脸色难看，偶尔鼻子里哼一声表示不满，通常希望尽快脱离，因为知道自己没法坚持到底；而天天，则是哭，对方批评的力度一大，他就想哭。在天天上学前的这两个月，我对天天开始严厉一些了，就是担心他到了学校碰上严厉的老师不适应，相应的，他哭得也多了一些。这些天，我又开始调整方法，还是要让孩子开心。至于叶子，她在教育孩子和哄孩子方面，比我拿手得多。当然，她对别人家的孩子，比对天天态度要好不少，这是显而易见的，虽然我从不怀疑她更爱天天。

谁的钱
叶子开始赚钱了，挺好的。我跟她说：“你赚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别攒，人这辈子还活多少年啊，开心一天是一天。”这话当然是便宜话，不但是她赚的，我赚的也都在她那儿，她怎么花我也基本不过问。但其实，至少在我的印象里，叶子还真没花过“我的钱”。自从全职以后，叶子对于化妆品和衣服的投入就少很多，我偶尔劝她，她也懒得搭理我。原因我当然知道，她在家里，又不怎么出去见人，或者说又没有必须去维护人设的圈子，自然也就不那么在意了。人不可能穿着礼服去菜市场，大夏天浓妆进厨房烧菜也不会舒服。我赚的那点钱，也就是花在家庭的基本开销上了，叶子的手机以前都是苹果，如今是不到两千块的VIVO。一个全职妈妈，付出的远不只是事业，还有很多，更何况，叶子本就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所以，她这次开培训班我是赞成的，虽然会削弱一些花在天天身上的精力，但总体来说，无论是对于天天融入集体，还是对于叶子确认自我价值，都是好事儿。只是，找时间还是要跟她聊聊，对于天天来说，家里面新来的那些孩子，某种意义上就是二胎、三胎和四五胎。叶子对别人的态度，跟对他的态度，天天不是感受不到。再就是，原来一个烤鸭，天天是吃两个鸭腿的，现在，最多吃一个了。“妈妈，你怎么总是让客人先？”这话，那天晚上天天问过。

那么爱
说回昨天晚上，天天的学习水平比其他几个孩子高一大截，他最早完成了功课，就跑去厨房开冰箱，想拿饮料喝。我不得不进去阻止他，因为给他拿一瓶，其他孩子呢？小家伙有点难过：“我口里很淡，想喝。”我说：“等会你去弹琴，我再拿给你。现在拿，就要每个孩子都给一瓶。”“那就每个人给一瓶啊。”天天看着我说，他觉得这没什么。我愣了一下，笑着说：“那今天就喝光了，明天后天都没得喝了。”他不太满意，但还是听了。我相信还会有一些其他细节，会让天天不是那么喜欢家里来的这些孩子，就像他也会喜欢他们，因为多了一些玩伴。具体还是要看家里人的引导和疏导了。今天早上，我骑电动车送他去上学，路上不断有小区里的小伙伴跟我们打招呼。下车后，他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我喊住他，抱了抱他说：“爸爸爱你。”他在我耳边说：“我也爱你。”我说：“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吃大米。”他笑着说：“就像爸爸爱吃饺子那么爱。”我笑着说：“我爱你，比爱饺子还爱。”小家伙听了，竟然有些感动了。我目送他走进校门，测体温，用免洗洗手液洗手，然后进了教学楼。
河蚌赌徒 2020年9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