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芳菲】桃花灼灼

濛濛的小雨落在桃花启开的花瓣间，软玉一样的花片上几滴莹莹的水珠或大或小，颤动着、倾斜着，欲落未落。桃花多了几分让人怜爱的娇柔。花不语，天生丽质难自弃。缕缕花蕊纤毫如丝，照见仪态里的情思，花丝粉红，露出新鲜潮润的气息。蕊粉橙黄，是花之精气，在一秒一秒飘散。羞花的短暂幽会，相遇尘世的缘分，竟然也是渺渺无定期。大多的花粉簌簌随风而去，桃花的香在初开的一瞬香消玉焚。

桃花定然是一刻一刻绽开了细若蚕丝的隐于花瓣间的经脉纹理，这些丝线一样的经脉淡淡的，若隐若现，是花轻巧的骨，在花瓣上似有若无。它的颜色由深粉到浅白，慢慢在花瓣的边沿消失。撩人眼目的一茎嫣红自花蕊间漫延出来，灼灼地，如霞，似火，燃烧了隐匿在春天深处的心。那是欲望的焰，在冬天过去之后的大地上旺旺地燃烧。桃花，暴露的不仅仅是浮浅的花的颜色和形状，它的隐忍，它的压抑，它于低落的天幕下太久太久的渴望，瞬间不可遏止地绽放开来。望不到边的天空下的云映成了粉红色的火烧云。远处的村庄在花团簇拥的地方露出蓝色的屋顶和清幽的树林，意象派绘画一样充满古色古香的幽静和清雅。残砖旧墙上桃花的疏枝倩影映照出村庄的宁静。这里不是世外桃源，已有世外桃源的气象，桃花有了曼妙的哗然的景象，溪水在涓涓地流淌，三五素衣农人往来浇水疏花，云空里飘来粉色的鸟的鸣蹄，声声委婉清丽，红色的云霞在村庄的周围绕来绕去，像抹不去的记忆。

这个桃花映红天空的地方，离我那样近，不过三四公里的距离，我竟然不知道在我身边有这样一个好去处。它隶属本县王沟镇赵集村。赵集村是著名作家赵本夫的老家，而我曾经在赵集村后面的凤鸣沙发厂上班4年。时光流转，这块土地上有过我的身影。此刻，我以观光游玩的身份来到这里，一种陌生的熟悉袭上心头，别一番滋味让我浮想不断。

看桃花去。那天，我们在电话里约定。约定的时间到了，雨滴也到了。没有什么能阻挡一群年轻人去看桃花的脚步，大家共同的心声是桃花带雨更好看。进入桃花林，雨停了，撑开的雨伞合上，脚下的泥土刚刚有点湿润，尚不粘脚。站在观景台上，眼前的桃林看不到尽头，桃树俱是幼年的桃树，每一株都用竹竿扶持着，唯恐它不胜花蕾果实的沉重。两车人马进入桃林便作鸟兽散，回身四顾，不见了来时簇拥着的人群。三五十人在偌大一片桃树林，犹如小鸟进了森林，连鸟的羽毛都看不到了。所有的人都去与桃花亲昵了，所有的人都在桃花下醉眼迷离神情也迷离了。一个人被桃花迷惑住了不是奇闻，谁让它那么娇媚呢，艳艳的，勾人魂。

此时的桃花启开了春天的唇，烈烈的焰火在湿润的唇边灼烧。桃花，妖艳之花，在满目苍灰的大地上，它的艳丽过分了，它的张狂超出了常人的接受能力。我爱桃花的明艳，桃花的艳红灼疼了我怯懦的眼睛。我想亲吻一瓣桃花，我又怕桃花的媚眼蛊惑了我不够庄严的心潮。桃花红，红得迷乱，红得心荡神驰，春天的心已经窒息，沉睡的大地怎么都抑制不住跳动的心潮。走进桃花下的我，已经身不由己，桃花多情，一花一言语，传递相思苦，倾诉爱意浓。春花的柔言蜜语，一寸一寸袭满我的心。桃花，是情欲，是爱，是欲寄相思而不能的苍凉之爱。我听得见桃花下轻挑的笑，似裹着白色绫子飘忽而过的轻灵女子对着痴情桃花的狂笑。桃花殇，终究是一个黄粱梦，终究是欲爱而不能的情殇。或者是，桃花太过霸道，灼灼花色中，它要一个爱着的它的人，还要一个情趣中的人。它不要含蓄的，也不要沉默的，它要彻彻底底地占有，哪怕是一边盛开一边凋亡。欲望的心，是那样不可理喻，又是那样充满霸气，要么至死不渝，要么狂傲地盛开一次。

走出桃花林，我们都粘了一身桃花粉。红粉佳人是一个个走在前面的女孩子们，她们袅袅婷婷，明媚的脸颊和桃花相映红，引我一次次倾心注目。我用涩涩的眼看花，看到桃花模糊的娇艳，更看到桃花的浴火重生的魂魄，还有一份人生不得志的际遇。堪比桃花别样红，那是志在必得者的强悍之力。而我只能默默看花轻轻地离去。回首再望一眼桃花，我已不胜向晚春色里桃花的轻轻低吟，忍不住频频回首，留下半个心，再眷恋一次花色婆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