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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人生几何:家事国事天下事+都挺好的+新鲜食材成就本真味道+小星星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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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家事国事天下事


  家事

  8日刚发了工资,满怀欣喜地一看,心里拔凉拔凉的——竟然还是原来的数目,税一点都没少。财政部和税务总局说好了的,九月份的工资如果在十月份发,也执行新税率。算着这个月能多进账个千儿八百的,刚好给叶子祝寿。当然,我是个藏不住好消息的人,老想着在叶子面前邀功,过节时就把这好消息汇报上去了。当时叶子很是矜持地表示了赞赏,不想,这下子就成了“谎报军情”。谁能想到,那么大的两个部门说话也会不算话呢?好吧,也未必不算话,政策这东西有无数细节,怎么解释咱说了不算。只是,这下子显然我是被坑了。就如孔圣人和叶子所批评过的:“还没完成的事儿,你不要急着说。”说出去的话,实现不了,很败人品的,刚过了国庆,这样,合适吗?


  这事儿,自然也是不好意思去找HR核实的,虽然是自己的钱,但那样显得自己太计较。咱也是拿高薪的人,如果在意千把块钱,有损形象。给别人留下一个自己“很看重钱”的形象,我其实并不在意,但是,显然,那些人里不包含领导和同事。有些毛病虽然多数人都有,但是我们毕竟受过多年的教育,装了多年大尾巴狼,都知道潜规则的事儿不适合放到台面上讲。现实中,我们当然知道,钱这事儿,大家都是斤斤计较的。否则,小气那个词,又是哪儿来的?一般来说,小气的人更容易觉得别人小气;爱计较的人,更容易觉得别人爱计较;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占不到便宜就觉得吃了亏,这样的人,其实不少。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我尽量减少社交,怎么说呢,算是放兄弟们一马吧,我想做个好人。


  按照书上的明规则,我当然不算是好人。好在,按照当今社会的潜规则,我确实是个稍有折扣的好人,没办法,不是我多好,纯粹是同类的衬托。当然,这话也只适合跟陌生人说说,现实中我们还是要谦虚,谦虚未必能令人进步,但是,的确省钱。或许是人以群分,我一直生活在一个比较谦虚的朋友圈子里,特别羡慕有大户可吃的那些人。好吧,其实也没那么羡慕,虽然只要有好吃的,我完全不介意去听大户朋友吹嘘,这方面我一直是个优秀的捧哏,但问题是,他们都不喜欢我带着老婆孩子去听他们吹嘘。可是,如果老婆孩子不能去吃大餐,我为啥要听他们吹嘘呢?对我自己而言,在家包饺子吃才是最大的口福,想吃海鲜的家里那俩。晚上我烧好排骨,问天天:“猜猜,晚上吃什么好吃的?”小家伙流着口水说:“大闸蟹!”男孩,据说的确是随妈妈的。


  吃过饭,开始跟天天玩,顺便教他学习。四周岁半,但两位数加减法他都会了,其实三位数的他也会了,前提是别涉及进位。于是我试着教他进位,果然,这个对他有难度,小家伙遇到困难,又退缩了。我这边正使劲儿恩威并施的诱导呢,岳母在边上又批评上了,大意是怪我教孩子,意思是孩子白天上一天学了,晚上也不能玩玩。基本上,批评我对她而言,没什么心理负担,张口就来,确实没把我当外人。对此我是不满的,曾经在文章里写过,当时有网友就说了:“那是没把你当外人。”我回她:“那我不把她当外人行不?”显然不行,事实上,有一次我受不了,跟她说了一句:“把嘴闭上。”她就很不开心了,可见,没人愿意被别人批评,也没人会在被人批评时,觉得暖暖地——这是没把我当外人。看孩子是辛苦活儿,很承老太太的情,但确实很难把这份感恩转化成顺从。我宁可多给钱,可是,叶子宁可我顺从,而少给钱——当然,她没这么说过。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起来头疼,但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儿,总比她或者我躺在医院病床上强。每次去医院,都看到很多人在排队,能健康平安就好了,也不求太多,准确地说,知道求也没用。对生活中的很多事儿早已绝了望,类似佛家说的放下,然后变得无畏。无畏不是不害怕,而是知道,怕也没用,我很怕我父母死的,但是,他们还是死了。要来就来吧,人生也不过这么几十年,一年五十顿饺子,三四顿猪头肉,很快也就过去了,谁怕谁啊。我是个轻易不跟别人起冲突的人,一旦起了冲突,则很容易撕破脸皮。用叶子的话说,我虽然表面温和,但是个容易走极端的人。这点没错,断舍离这事儿我玩得很溜,一旦我觉得不爽了,可以断得很干净,人生苦短,没必要在不爽里浪费生命。当然,这是对外人,对家人又不同,对家人来说,生命,可不就是用来一起消磨的?跟天天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国事和天下事
  说实话,我其实不怎么关心这些东西,除了工作需要所不得不关心的那些。没办法,有用的信息太少,且真伪难辨,而我又不是那种有大智慧的人,指望我凭借有限的真假难辨的线索去推测未来,真是难为我了。事实上,我连一只股票明天是涨是跌都判断不对,虽然有那么多的历史数据摆在那儿。对于范冰冰漏税罚款,叶子是觉得大快人心的,她愤恨的倒不是她漏税,而是很看不惯凭什么那家伙就赚这么多钱。我只好给她解释,关键还是她违法不对,哪个行业做到顶级,赚得都不少,难的是如何做到顶级,比如,商人做到最高,赚得远比范冰冰多。可是,转念一想,很多行业做到顶级,其实也赚不多,比如老师。但再一想,范冰冰赚那么多,是因为她演员做到顶级了吗?好像也不是,她的资产里,片酬可能只是一小部分,更多还是投资和广告代言那些。于是乎,又说不清楚了。


  天下大事越发乱七八糟,到底还能和平多久天知道,那天我发了条朋友圈说:“想吃点啥就吃吧。”毕竟,人没了,钱没花了,确实挺悲哀的,尤其对赚钱不容易的主来说。当然了,人活着呢,钱没了,也难过,但是,想赚钱虽然难,不想活了,还不容易吗?好吧,其实也难。心无挂碍这事儿,你不先搞明白三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哪儿能那么容易实现?更何况,何止是放心不下老的小的,就连饺子和猪头肉我也放不下。4日刚吃过,这就又想吃了。早上天天跟我一起撕日历,说:“星期二了,再有三天,就又不上班了。”我没有纠正他,连今天算上是四天,我觉得,三天这个说法,其实挺好,听起来很舒服。


  河蚌赌徒 2018年10月9日

 人生几何:都挺好的

  国庆假期就这么过去了。这句话,搁十年前,哪怕七八年前,说起来也会是有些许遗憾和怅然,如今则不会,更多的是喜悦甚至庆幸。没经历过什么事儿的人,或者说,难得经历点事儿的人,对于日子能安安稳稳地过去,是怎样一种幸福,其实很难理解。平安是福,你这么说,多数人都会同意的。安全第一的口号,也时而会见到。只是,其实真没几个人,会很珍惜平安。毕竟,平安太平常了,平常到不值一提,就像没病的时候,我们也不会去关注身上的器官,虽然,它们也很重要。可是,我很珍惜,不是我多睿智,而是,我的确被吓怕了。也并不是说我的生活就多惨,惨是有点惨的,但是终于也是比下有余,比我惨的也还有很多,只能说,我的胆子的确比较小吧。真心期望,有一天,可以说出那句:“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不是谁都有机会说出这句话的。

  6日早上,带天天去医院复诊,他最近两周早上起床穿衣服的时候会干呕,叶子怀疑他是肠胃问题。我猜不是,小家伙饮食还是很注意卫生的,而且除了不吃青菜,水果什么的都吃不少。节前去拍的片子,这次去拿了复诊一看,确实没问题。我怀疑他可能是呼吸系统的问题,比如咽炎,但小孩子据说不会得这病的。医生建议回家多喝水,再观察些日子。他这几天干呕好像好些了,但却又开始咳嗽,尤其是晚上咳嗽的厉害。当了几年父亲了,对这些也就不再那么紧张。搁最开始那年,我早就提议去医院了。儿童医院那边,不管什么时候去,哪怕是凌晨,一样人满为患。人这辈子,想平安哪儿有那么容易。就在天天前面看病的那个孩子,高烧不退,怀疑是手足口。抱着孩子的老太太满脸沉重,孩子爸爸妈妈满脸焦灼,我劝慰他们说最坏无非手足口,两周就好了,我家孩子得过两次了都。

  6日晚上,叶子闺蜜小两口来家里吃饭,她烧了一大桌子菜,包括天天爱吃的炸猪排和虾。家里难得热闹一下,小家伙很开心,叶子也很开心,然后,我也是。我是个很宅且抠的人,对这种聚会没什么期待,但,只要别让我下厨去烧一大桌子菜,或者让我掏钱出去吃大餐,却也谈不上排斥。好吧,对于吃大餐我是排斥的,因为我最喜欢吃的是自己包的饺子和老家的猪头肉,或者,姑姑家的韭菜盒子和豆腐卷子。花那么多钱去吃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就像让你拿你家里的钱去外面哄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一样,你全家人都会觉得你有病。好吧,对于我这个比喻,叶子是不认可的,她认为社交是……好吧,她有她的道理,跟朋友聊天的确是很开心的事儿,前提是别太频繁,平时够累的了。一个不喝酒的人,社交仍然可以很重要,但对于一个连面子都没啥兴趣的男人,社交的确没什么意思。

  客人临走的时候,拎了一大包茭白和红薯,都是岳父在家种的,这次我们带回来很多,够吃一星期。他们都进电梯了,岳母又拿着几个红薯追过去,塞进塑料袋里。这种热情很是温馨,让我想起了娘,很多年前的老家,也是这样。人际关系如今越来越赤裸和简单粗暴了,没办法,要培养这种关系,最好的方式自然是细水长流的天长日久,但见效太慢,且时间成本太高,意味着夜长梦多,天知道中间会发生什么。相对于日久生情的朋友,更多朋友,是被时间给冲没了。更何况,很多人如今也不再奢望什么朋友了,更多是谋求人脉。相对于友情的靠天吃饭,人脉这东西,要主观可控得多,基本上,你有钱有势,就不缺人脉;反之,靠吃饭喝酒,也没啥大用。当然,很多时候,其实也很难分清,而很难分清中的大部分,又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是3日傍晚到家的,叶子和天天则是5日才回来。4日一天,我在家包了韭菜猪肉馅的饺子,吃了两顿儿,下饺子的菜肴是岳母让我带回来的鱼肉和油面筋塞肉。好吧,她当然是好意,担心我回来没得吃。但就我本意而言,如果面前是一盘猪头肉会更幸福。但考虑到不能浪费东西,以及这是岳母的好意,我不得不放弃了猪头肉的采购。结果就是,4日的人生,就不够完美。人生不够完美这事儿不稀奇,但偶尔,还是会希望给自己完美的一天,或者,一个晚上,一个小时。当然,这些话,却也只适合跟陌生人聊聊了。嗯,听起来好像挺苦闷的,其实,也没那么难堪,猪肉韭菜饺子、油面筋塞肉和鱼肉,这对很多人,仍然很奢侈。更何况,房间里不仅有这些,还有叶子和天天的味道,有天天喜欢的儿歌声,以及秋天的阳光和穿堂而过的微风。

  7日早上去体检,公司的体检券都发了三个月了,一直没去。六点四十出门的时候,叶子和天天睡得正香。倒了一辆公交车,又步行1.2公里到了那边,也不过是七点四十,拿到的号码是50。体检花了1个半小时,中间加了一个项目。那个检查的大夫跟我说:“你心电轴右偏这么多,还有高血压,最好做一下心脏彩超”。要两三百块钱呢,按以前我肯定是拒绝的,但想着哥哥刚刚加的那个心脏支架,还是答应了,不过,我没答应再加血粘度的项目。一圈测下来,除了几个老毛病,却也没发现什么新问题。又倒了两趟公交车,去买了叶子和天天爱吃的光明邨的鸭膀,然后再倒两趟公交车回家。中间倒车是在地铁站,顺便去给公交卡充了点钱。回到家,跟岳母聊起来,她问:“体检怎么样?”我笑着说:“都挺好的。”

  河蚌赌徒 2018年10月8日

  人生几何:新鲜食材成就本真味道

  或许有一天,我会忘记,在金山乡下河边的那个小村庄的夜晚。天天和我仔细地搜寻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好吧,最开始就只有一颗,矮矮地挂在西方地夜空,我猜它就是名为“长庚”的家伙。天天已经知道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月亮则相反。不过,国庆节的晚上我们并没有看到月亮,只是在傍晚的时候看到了晚霞。那橙红色的霞虽然并不是多么美丽,但它是天天第一次看到,或者说第一次注意到的晚霞。天天很开心,顺带着了解了什么是“傍晚”。“下午和晚上中间是傍晚。”他乐着说:“傍晚有晚霞。”以前,他只知道两者中间有晚饭,因为我教给他的是,吃过晚饭才是晚上,没吃就还是下午。现在,他对于晚上的概念正逐渐清晰,比如,他还有另外的判断标准:“天黑了也是晚上。”

  我打开手机,抱着他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一起听“日落西山红霞飞”,一起数着天上逐渐变多的星星,直到有了五颗。“五颗星星了。”他从我怀里跳起来,手舞足蹈:“五星红旗。”他知道这是我们的国旗,我不知道是幼儿园教的还是培训班教的,又或者,是叶子。他还刚从幼儿园学了一首歌:“国旗国旗真美丽,金星金星照大地,我愿变朵小红云,飞上蓝天,亲亲你。”不过,他唱这歌的时候,总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嘴巴快似机关枪,都听不清他唱的是什么。“天天,你教爸爸唱国旗真美丽好不好?”我问他。他很乐意,唱完一句,就停下来等着我,听我重复一遍。显然,无论时音调还是音色,我都不如他。“飞上蓝天,这里要停一下。”他笑着纠正我。我不知道,边上菜地里的青菜和水萝卜,门头的那盏白炽灯,还有那晚的夜空,是否也跟我一样,记住了他的笑声。

  好吧,总有一天,这一切我都会忘记。不知从几何时起,我成了一个健忘的人。走下楼,就会忘了刚才是否关门了,于是不得不再回去确认一下。当记忆变得有限,我开始更加珍惜,甚至小气。不再在一些无聊的人和事儿上浪费精神了,目光更多还是锁定最在意的那几个人。天下太大,美国据说要到台海演习了,我哪儿管得过来?又哪儿管得了?能照顾好老婆孩子,都已经算是老天照应。看电视时,偶尔会听到某些人在那儿人五人六地说:“我是个悲观的人,做事儿前总会先想最坏的情况。”我听了都会笑,最坏的情况?什么算最坏?我父母在我二十来岁就都去世了,这算最坏吗?生活到底对你抱着多大的恶意,你永远也想不到。所以,我现在都不敢去想最坏的情况了,而是听天由命,只是做好自己此刻当下就好,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要自己还活着,那总归是要面对的,怕也没用。

  普通人的日子,快乐其实没那么多。好吧,别问我普通人和快乐的定义,我就是这么一说。面对这种日子,其实我们能做的并不多。但自己多找找乐子,对家人好一点,让她们多些快乐,这些多少也能做到。比如,叶子想买个贵点的手机,虽然我很是不认同把钱花到手机上,但却也支持她。赚钱的终极目的,终于也不过是为了开心。一个人,一年中,真正开心的日子有多少呢?花钱能买到的开心,只要买得起,那就买吧,长远来看,总归是划算的。总有一天,会发现,钱越来越买不到开心了,或者说,越来越没有足够的钱去买到开心了。有人啃着馒头攒钱买单反,有人饿着肚子攒钱给女朋友买化妆品,有人省吃俭用买股票,有人去山区支教,等等。在某个标准上,开心或许是有高低之分的,但是,开心就是开心,总比不开心要好。

  叶子为我们家牺牲很多,她原来赚得比我多,如今做了全职太太,每天带着天天四处奔波补习。因为她不赚钱了,所以对她怎么花钱,我很少说话,即便说,也多是鼓励。一个人不赚钱,哪怕她的确管着我的工资卡,但她心里还是会有不安全感的。如果这时我再去反对她的某些花销,那么,可想而知她的内心会是怎样。其实没必要,省下那点钱,家里也富不了,她开心就好。人生苦短,一辈子,能开心的时候,真得没那么多。趁着她现在还有能让自己开心的追求,趁着现在我还开心于她的开心,那就花呗。就像我,现在,叶子和天天的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开心了。我自己的开心其实不太多了,每周末自己包顿饺子吃,应该算。每个季度吃顿猪头肉,也算。当然,工作上的成就感,这个也是有的,我很喜欢我当初选的这份工作,虽然不会有太多钱。

  快乐不多,于是记下来,写的时候,又可以多乐一遍。将来某一天再读的时候,还可以再乐一次。日子就像流水般过去,带走了喜怒哀乐,消磨了曾经活过的印记和记忆,并把余生洗刷地越来越短。我用流水账的方式一一铭记,就像曾经的祖先,顺手捡起一块石头,在岩壁上刻下一些粗糙的图案。这些东西是否会是艺术品,对我而言不重要,它们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中学时老师常说“文史不分家”,如今我看着自己的文字,也有同感,好吧,基本上,我的意思,跟他的意思,是两码事。如果把写文字比作做菜,那么我从未致力于烧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大餐,我更看重的,是食材的新鲜。挑选此刻当下最鲜活的感受和经历,用最真诚的态度,稍作简单的处理,尽量保持其原味儿,然后上桌就好。它未必好看,甚至未必好吃,但,它就是此刻生活最本真的味道——嗯,我的生活。

人生几何:小星星

10月1日是国庆节,那天我们挺开心的,当然,主要是因为放假。大包小包装进后备箱,叶子开车出发,副驾驶放着一个坏了的椅子,后排是岳母、我和天天。东西很多,但并不是礼物,而是一些换季的东西,带回叶子家去保存。比起我们这八十几平方米的家,显然她老家的三层楼要大得多。那个坏掉的椅子,也是带回去让岳父给修的,修不好,就拆了烧掉。结婚时,叶子买了不少挺高档的家具,她当初想的是,我们会有一份高档的生活。几年过去,显然,我们的生活跟那家具之间磨合得不是很好,幸运的是,陆续受损退役的是家具。至于那块价值很多猪头肉的羊毛地毯,因为没人懂打理,又不舍得花钱请人打理,早就收了起来。当然,这不是叶子的错,期待生活美好,本不是错,错的是,竟然没找到一个会清洗羊毛地毯的老公。忽然觉得,挺对不起那地毯的。

路上会堵,这个是有心理准备的,不过当真的遇上了,还是很烦。导航的提示音说得有鼻子有眼:“前方路段拥堵,约两公里,预计拥堵时间3分钟。”我都被它的无知给逗乐了,3分钟,怎么可能?事实是,如果不是叶子当机立断换了条车道,然后再重新插队进来,我们在那儿堵的时间就不只是一刻钟了,而会是至少半个小时。前面有起交通事故,一辆小汽车追尾了大货车,引擎盖都翘起来了。天有不测风云,那家人出门前一定也早就做好了计划,没准还定好了门票和酒店,但显然,没有人会在计划里加上一条如果撞车会怎样。希望他们人都平安,也希望他们一家人别吵架,遇上了,面对就好。这当然很不幸,但是在不幸这条路上,比他们不幸的人,还有很多。好吧,谁会愿意往下比呢?虽然,那样会让我们觉得幸福。问题是,谁真心在乎自己是否觉得幸福?我们在意的是,身边的人是否觉得自己幸福。

1个小时多点儿,我们也就到家了。天天跟我说:“在金山,天天是客人。”我笑着说:“天天不是客人,天天是小主人。”他有点儿迷糊了一下,因为我们教过他的是,在自己家才是主人。他很是努力地想了一会儿,望着我说:“如果天天在这儿一直住、一直住,就是主人了。”我笑了,说:“是。”得到了我肯定的答复,他很开心。在外婆家,除了蚊虫叮咬的事儿头疼外,他总是很开心的,有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中午,桌上摆满了拳头大小的红烧肉,还有叶子安排快递过来的螃蟹和牛排。我陪着岳父喝黄酒,天天举着六个核桃跟我们干杯。那瓶黄酒,我们爷俩喝了三天才喝光。我不爱喝酒,岳父爱喝,但酒量不行。“还是在家喝实惠。”他喝了一小口说道。我边大口啃着红烧肉边附和着:“是啊,在酒店这酒至少要三倍的价格。”肉还是得大块吃才有感觉,我买猪头肉都从来不切的。

小桥流水的村落依旧,河面上飘着些许垃圾。叶子家跟我们五年前结婚时没什么两样,我跟她说:“年底发了奖金,该给家里添件东西了,这家里没一样大点的东西是我们买的。”叶子白了我一眼说:“这家里的东西都是我买的。”好吧,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我能感受到她对我那句话还是满意的。抬杠太久了,成了习惯,仅此而已。就如狗窝上那满满的绿色爬藤结下的拳头大小的圆形小瓜,我告诉天天说:“这是臭臭瓜。”天天乐得抓着一个嗅嗅说:“臭臭瓜,臭臭的。”叶子在边上鄙视道:“明明是肚瓜。”好吧,听声音是“肚瓜”。那东西我不认识,瞎说的。天天在边上听见了,笑着蹦跳到我面前说:“不是臭臭瓜,爸爸说错了,爸爸要说I am wrong。”好吧,wrong就wrong吧,习惯成自然,现在说瞎话真是张口就来了,包括对自己的孩子。不过,显然天天更喜欢臭臭瓜的名字。

1日晚上天天睡得很晚,可能是换了地方兴奋,也可能是有点小着凉,不舒服。2日早上起床就很晚,我和岳父母喝过了粥,等到八点半天天才醒,然后陪着他和叶子坐公交车去镇上吃早点。天天对于识字的热情依旧高涨,如果不是他,可能我这辈子都不认识站牌上的“埭”字和“厍”字。当然,在这方面,我不会骗他:“爸爸也不认识,我查一下。”公交车穿行在乡间的小路上,陆续有阿姨大姐们上来。很多人互相认识,聊得热火朝天,以至于有人下车时把包落在车上了。但也幸好都认识,于是很快被别人发现,并喊停了车,又给她送了下去。得失之间,实在是无法计算。当然,也有能算的,镇上的苏州汤包馆,小馄饨和面条的价钱,都比市区便宜不少。天天吃了一碗小馄饨,叶子吃了一碗大排面,大排分了天天一半。天天摸着小肚子问我:“天天现在几分饱了?”“八分了,不能吃了。”他遗憾地看了一眼碗里的那个小馄饨,没有说话。

吃了早餐,一家人去逛菜市场,买菱角和肉。天天一样样蔬菜认过去,时而中文时而英文,玩得不亦乐乎。感谢叶子每天晚上的辅导,不知不觉间,小家伙已经记住很多了。在叶子用支付宝付账时,或许是网络问题,或许是手机问题,卡了一下。天天在边上看见了,说:“妈妈的手机坏了。”卖调味品的店在马路对面,叶子独自过去,我带着天天在路这边等。我问他:“妈妈的手机坏了,给她买个新的好吗?”天天点头说:“好。”
“那买个四千元的,还是六千的?”我逗他。
“买个四千的吧,六千的太多了。”他想了想说。

过会儿叶子回来,我笑着转述了小家伙的话。又当着叶子的面问了一遍,结果,小家伙这次的答案是:“买个六千的吧,四千的给爸爸。”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在他小脸上和眼睛里都只看到满满地真诚。想不到啊,你小小年纪,竟然还是如此演技派。我说:“爸爸买个两千的就够了,咱们给妈妈买个八千的吧。”小家伙点头赞成,叶子在边上不悦地说:“八千也不够,要1万。”我们爷俩面面相觑,没人搭腔。好吧,至少天天前面的答案,让叶子很是开心。就像那天问他:“工作了,赚钱给谁花?”他毫不犹豫地说:“给妈妈花。”叶子乐得眼睛都笑没了,我在边上嫉妒道:“你也信。”

晚上,叶子大姨家表哥请客。叶子开车带我和天天过去,下车后发现,请客的酒店,跟我们当年举办婚礼的酒店竟然是斜对面。事实上,当时这家酒店我和叶子也来看过,后来因为层高不够,有点压抑才没订。看着马路对面的那家酒店,想起了当年的婚礼,颇是恍惚了一下。婚礼上的誓言,终于没能完全做到,我其实并没能给叶子多少幸福。我们是来的最晚的,桌边已经坐了近十号人,好吧,除了请客的表哥外,我都不认识。热菜上来前,天天不小心碰倒了面前的酒杯,椰汁洒在了餐桌上。我本以为叶子会不高兴,但却也没有,她只是熟练地收拾残局,看不出明显的窘迫。很多事儿,就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搁以前的她,一定会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很丢脸。如今,却已经能处之坦然。

菜很丰盛,天天也很乖,他只是埋头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并不吵闹。叶子几乎直到天天吃饱了才吃,她不断给天天夹菜,给他剔除鱼刺和蟹壳,甚至把太大块的鹅肉撕开。天天四岁半了,类似的事情,叶子已经做了好几年。我本不想喝酒,但经不住劝,还是喝了两杯,有些时候,人情这事儿,的确没办法。吃了一个来钟头,多数人都已经酒足饭饱,最后还在吃的,是叶子以及另外一个小姑娘。天天早已经吃饱了,他坐不住,跑到大堂那边,去看养在玻璃鱼缸里的鱼和螃蟹,我在边上陪着他。他指着一条游来游去的石斑鱼跟我说:“丑Fish。”我笑着说:“是,好丑啊。”从酒店回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岳父打着手电在街头迎我们。

天天下车,指着头顶的夜空说:“有星星,好多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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