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生来是二奶

文 / 米米七月

　《蜗居》热播，情债肉偿。其实当我看到海藻向宋思明开口借钱的时候，就知道下文了。不厌恶，也不同情。我相信，很多女孩子都有那样一段经历吧，刻意的或者无意的，也包括我。

　　倒回去好几年，我在长沙读大一。第一次离开严酷而贫寒的家，我很快就恋爱失身了。如同有人评论春树《北京娃娃》，十七岁的有意失身。那时候很天真，觉得初恋就是一生一世的，值得交付终生。对方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这么漂亮的男子，我目前遇到的，不超过5个。好像我总能遇到那种货色。刚开始，就觉得他缺点不少，但是毕竟是心爱之人，能忍受吧。第一次是在他的寝室里，而且是在别人的床铺上，他说别弄脏他的床。第一次我没流血，百思不得其解。他很失望，觉得我欺骗了她。我也不知道如何辩解，这似乎不至于成为他后来虐待我抛弃我的原因吧。

　　我听说有种避孕药，叫他去买，结果他不肯，托别人去买，结果，谁都没买，不了了之。

　　他家里挺穷的，贪慕虚荣，那时候我一个月生活费才500不到，他居然要穿300多块的裤子，当然，我会买给他，尽我所能买给他。实际上我家里也不好，可是，很怕委屈他，怕他不快乐。性情粗暴，动手动脚，不好好说话，也说不好话。经常当掉我们的东西，由我去赎回，因为当他的，当我的，都是我去赎。当时也觉得没什么，又不算对不起我。中途他因为旷课太多留级了，他开始和社会上的男男女女接触，我有些担心，他都搪塞过去，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单独跟女孩子一起玩，他解释说，她是想哄那个女孩子为他卖命，为我们将来的生活打基础。我们那个学校反正不好，估计走出校门也没什么出路，具体也不太懂他想干什么，只知道肯定不是好事，可是，他毕竟是为了我，为了我们将来，我只能充耳不闻。那时候以为，一个人，是只能跟一个人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身体上背叛我。因为要在身体上背叛你爱的人，是多么难啊。

　　中途我第一次怀孕，在一个偏僻的诊所里选择了药流。因为是第一次，年轻底子好，很顺利，也不是太疼。没有消毒，没有抢救设施，我却浑然不觉危险。我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驯服的软弱的，正直忍让而且乐于付出，却从来没教会我保护自己，为自己打算，趋吉避害。他怕麻烦，对我很冷淡，也没出钱，我生平第一次感到巨大的伤心和绝望，决定不理他。不久之后，他又来找我，哄我，我想，第一次都给了他，还为他堕胎，我还有脸选择别人吗？我们又在一起了。

　　他先于我实习，去了沿海，说是打前站。后来我去了，才发现他没有生存技能，找不到工作，整日住在同乡的客厅里，别人也不做驱逐，只是冷言冷语。我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后，他又觉得没面子，对我挖苦讽刺。他无聊起来，我就不理，他每天就在街头巷尾玩老虎机。我的到来使他很矛盾很焦躁，我开始以为是生活不方便造成的，后来才发现，在我来之前，他带女的来过，更无耻的是，竟然同居在别人的客厅里。他很害怕我与他老乡接触，我说请他老乡吃饭，他说有什么好请的，你钱多。我在帮忙收拾的时候，发现了那女生的几包衣物。原来在我之间，他一直脚踏两条船，他也骗过那女生财物，整个一个寄生虫。那一刻，天崩地裂，不仅是他在肉体上背叛了我，还因为，他是个没有底线没有尊严的混蛋，无药可救。但是他哀求我，求完不见效又打我威胁我，不许我离开。直到我发现自己再次怀孕了，他没有钱，也懒得照顾我，就放过了我。

　　第一次之后，我的身体就没以前好了。这次，我感到了惶恐，突然有种如临大敌面临死亡的感觉，因为身无分文，因为在异乡。一直跟父母的感情很冷漠，可是，这次真觉得对不起他们，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用微薄的毕生的积蓄养育了我，而我却如此失败，给他们抹黑，是万万不能找他们的。

　　我想起了在学校认识的一个人。是在学校附近饭馆认识的，人太多，凑一张桌子上吃，搭了几句讪。他在学校附近搞工程，一个中产阶级吧，四十不到，也还好，过的去，不顶尖，也不差。没有多少钱，他做工程的几千万，都是个人融资来的，不是自己的钱。想那么多人借他钱，应该坏不到哪里去吧。之前什么都没有，唱过一次歌，接送过我两回。我试着把我的情况告诉了他：我怀孕了。

　　我那时候不通人情事故，也不懂得委婉，故事都懒得编排。换成一般人，肯定恶心到别人了：你是我什么人，非亲非故的，肚子被搞大了来找我，真是晦气。但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就像一个老朋友。给我定票，接送，安排酒店、医院，在无痛人流单上冒充家属签字。我在酒店里住了半个多月，他差人送吃的，有时候是自己送，早上一只乳鸽，中午一只乌鸡，很准时。如今的虚胖似乎都是那时候吃的，无法瘦下来。我恢复了之后，还是决定回家。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总觉得该发生些什么，我似乎很躲避，知道躲避不是办法，但是躲一天是一天，他绝对不会主动，也从不标榜自己是圣人是君子，毕竟我是弱者，是伤患，我就装做不懂。临走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些钱，也不多，几千吧，让我回家用。记忆中，他愿意给我买东西，不算吝啬，却不愿意给太多的钱，也许是舍不得，也许是确实没有。我突然就崩溃了，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了，他毕竟是个善待我的人啊，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选。

　　租了房子，我一个人住，我们经常见面，比如外出吃饭，一起玩。对于**，似乎并不贪图。因为我两度重创，非常惧怕，几乎是性冷淡，他也不是个热衷性的人。或者当时我太小了，根本不懂，觉得那种事情很无聊。而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又有些保守，我们有代沟，他也不知道如何下手。我们没有太多这方面的交流，我也生怕太过交流，觉得能省就省。相处的还行，他家里似乎也知道了些我们的事，但是他老婆不管，只负责满大街购物和出国旅行。在此期间，我学会了游手好闲，沉溺打牌，这个习惯严重破坏了我以后的人生。所以说，是有危害的。

　　后来还是离开了他，虽然我们像朋友，亲人，可就是不像爱人。我是依赖他，却不爱他，他似乎也不太喜欢我，对我是种仗义。有我或者没我，日子照样过。中途我还救济过几次前男友，他知道了，也无所谓，从这点上说明，他彻底是个好人。

　　也有事情刺伤了我，他会不断地买房子，投资，换车，说与我听，也许是无心，也许是炫耀。这些都是跟他老婆孩子有关的，跟我有关吗。他会给我买什么呢。给我的那些不痛不痒的钱到底是同情还是牵制呢。那时候我决定离开。最主要原因，我是个喜形于色的人，不精于算计，装都懒得装，根本装不会，我受不得别人脸色，哪怕不给我受，我都受不得，不想自欺欺人。可以说，我没有做2奶的天赋。

　　偶尔一年还能打上两次电话，说点即兴的事情，觉得离他已经很遥远，他对我来说，是个重要的人，哪怕不再见面。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再生父母。没有他，我也许早就横尸街头了。

　　直到今天，我不觉得此事是我的耻辱，不觉得自己高洁，也不觉得自己下贱。

　　这些年里，遇到过很多男人，怎么样的，不怎么样的，对我感兴趣的十有八九，因为在不少人眼里，我年轻、漂亮、开朗，还是个作家，比一般美女更值得玩味。这些人会给你什么呢，会陪你走多远呢。还是想嫁人。我纵然受到过伤害，做出过错事，都不是主观的，没有过害人之心。他可以普通，但是他必须善良、真诚、勤快、负责，他都能这样了，又如何会普通呢。

　　这段往事，曾简略地告诉过未来的老公。这也是我写出来的前提。我觉得他必须知道，必须能抵抗，不然，他不能成为我心目中的那个人。

　　他是想了一下的，他觉得，什么事情发生在我身上都不希奇，他不会觉得恶心。

　　他认为应该感激那个人吧，他善待过我，救助过我，不然，也许就没有现在的我了。也就更加遇不到我了。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他不能与我相遇更为可怕的事情。

　　我说万一我不能生孩子呢。

　　他说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