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穿行

  我带孩子在暮色中穿行，穿行这座城市。目的地：家。
                                                                     
                                                                          穿行涟水河上的一大桥
      孩子的愿望很简单，她们一人问我要了一个手抓饼，便放弃坐车，乐滋滋的与我相携而行。暮色苍茫，树影在路灯下婆娑起舞，灰灰地描摹出满地的妖娆，似电影中那展尾摇摆的孔雀。有人在树下烧纸钱，女儿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女孩要吃手抓饼，老奶奶问女孩有没有钱，女孩回答没有。老奶奶说：“那我知道了，你是刚去世的人。没关系，这个饼不要你的钱，等过一段时间，你的亲人给你烧了钱来，你就有钱了。”故事虽然阴森，却溢满温情，充满关爱，又很好地诠释了传统民俗。我喜欢这种边聊边走，聆听彼此内心的方式。这修补了我平日匆忙急躁带给孩子的伤害。
      走上一大桥，修补了的桥面已不是我小时候常走的沙粒裸露、桥板翘起、灰不溜秋的桥面。河的两岸也已修起了高高长长的河堤，平河堤的最高点是亮如白玉的栏杆和宽敞绕河的人行道。可惜河堤上没几个散步的人，浪费了一河好风。漆黑的夜色让漆黑的河水波光粼粼，河上还倒映着几点或红或蓝或长或窄的霓虹。女儿惊呼：“妈妈，好清的河水哟！”我说，其实这河水已经污染得黑如墨汁了。女儿惋惜地“哦”了一声，她应该已想起老师讲过的环保方面的知识。
       我再告诉她们，我在她们这么大的时候，每年的端午节，河两边人山人海，那时没有空调，大家都在太阳高照，闷热难耐的日子里挤河边看划龙舟比赛，绣球就由桥栏正中这里垂吊下去。女儿接话：“今年端午节的时候，电视里也划了。”

                                                                            穿行火车路上的铁路桥
       下了一大桥，穿过马路，听见了喧天的花鼓锣声，立马勾起了我沉寂多年的记忆：乡村中有人去世都会请人唱花鼓送行。女儿喊着：“妈妈，我看见了白色的大灯笼！”我回答：“人去世，大家吊唁是要用白色的。以前在乡村还要唱三天三夜的大戏的。”
      穿过摆在人行道上的吊唁席，在放置厨具处，主人家正在给一个乞丐装大米饭，大勺大勺地从蒸屉里舀出，把乞丐黑黑的碗装得白耀闪光。妈妈曾经对我说，她小时候看别人去世时，主人家里要摆三天的免费流水席。
      转眼已到了铁路桥上，桥下的铁路上正有一辆货车在倒车。女儿认识了方方的货柜与圆圆的油罐。铁路桥上人来人往，两边的桥栏上竖起了高高的铁丝网，密密实实地封住了整座桥。我总担心细细的铁丝网上会有电流流过。小心翼翼地过了铁路桥，到了桥边的樟树花栏处，这里是我以前带女儿来看火车的地方。女儿欢呼着：“这里离家很近了！”

                                                                             穿行纸醉灯迷的万富街

      接下来，靠右穿过万富街，到达长青桥也就到家了。
      以前的万富街是娄底臭名昭著的红灯区，如今的万福街，很多门面已改成旧空调电器回收店，也有几个麻辣烫、烧烤店。白天看着也还正常，但现在是夜晚，看得出一字排开的门面中星星点点地敞开着泛着暧昧红灯的小店，门口都坐着粉艳“香甜”的女人，长发垂盖着半边脸，鼓胀的乳房从低矮的衣领里无可遮掩地显露，宣泄着过于诱人的“青春”，也有女孩在门面前的小廊上行走，裙子正好遮到那男性所神往的部位，随着肢体的扭动，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
      我的神经开始紧绷，我的胃开始翻涌，我拉着孩子疾步如飞。街道上也有常住此处的孩子自在安然地穿行，也有的门店垂挂着老旧黑隔帘，有老人在隔帘前木然呆坐。迎面有摩托车缓缓停驻，忙碌了一天的男子，带着仆仆风尘望向小店。小店里坐在门口的小妹露着乳沟，伸出食指，眼光流转着向男子勾着手指。男子满脸迷恋地走向那香艳的处所。黑色和粉白的身子将重叠在一起，他们的交易价格将是二十？三十？或者五十？
      幸好，我在动物园的墙壁上看过一张男欢女爱的图画，画下的说明是：在孩子的眼里，那是九只海豚。
      慌乱穿过万福街，孩子跟我说：妈妈，那些姐姐粉色的家真漂亮，但是那些姐姐穿得好恶心呀！我回答：那不叫漂亮，因为那些灯光照射下的东西都是虚假的，你看那些房子多脏呀！穿得恶心的人内心一定也恶心，这样的穿着会让男人做坏事，看见这样的人我们要赶快离开！
      我发誓：再不经过那条街，也绝不允许孩子再去走那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