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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色即是色

2021-12-24经典散文
[db:简介]
  色即是色

  一

  刚毕业那阵子,我迷上绘画,遂投个师傅,从素描学起。鸡蛋,苹果,水壶,茶杯,毛巾,一直到石膏像。最后,师傅端来一盒水彩,这天,我迷上五彩斑斓,幻想能成为一名画家。

  昂贵的宣纸与水彩冲淡我的梦想。

  一个农村孩子要实现梦想,步履很艰难,父亲的微薄工资支撑家里开销,日子拮据,经受不住的母亲告诉我:先放放吧,以后再学也不迟,出去找个门路吧。

  电工与绘画是牛马不相及的事,可我不知道为啥要联系在一起。

  生活如同搅拌器,把一些不相干的事搅合在一起,情愿的,不情愿的,喜欢的,不喜欢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纠结,我最终还是走上电工之路。面对花花绿绿的电线,我忘却了画家梦想。

  一九九五年,年的味道刚被东风吹散,我辞别父母与妻儿,踏上南去火车。第一次出远门的兴奋,使我忘记离别的痛,其实那个时候压根儿不懂什么是痛,我如脱缰野马,面对陌生世外,只有好奇,试探着适应与解密。

  绿皮火车里,我聆听各地方言,小心翼翼躲避,隐藏自己。母亲叮嘱我:外面坏人多,凡事要小心,特别是身上的钱。出外,钱是命根子,无钱,结果可想而知。我一直掏着兜,摸着母亲给的钱,眼睛盯着可疑的人。车厢里充满臭脚丫,鸡粪,旱烟,狐臭的混合味,这气味使人窒息。列车员拿着木棍驱散走廊里的旅客,骂骂咧咧的声音络绎不绝。列车员的木棍与骂声,旅客用笑脸与和风细雨的声音抗衡。车到徐州,羊群般的旅客唯恐上不去火车,拥挤在车门前,木棍如赶羊鞭般甩在包袱上,头上。棍的淫威制服骚乱,火车顺利向前开去。

  我在一个叫无锡的地方下了车,在家里画报上看到过无锡太湖,那是赏景。真正到无锡,我用打工身份来的,

  外甥在这里当兵,我依仗外甥,才敢来到无锡。见到外甥,安排好住处,我装模作样来到无锡人才市场,兜里装着在家准备好的电工证,从内心认为,有技术,不信找不到工作。

  拥挤的人才市场流动各地人,偌大个市场,招聘公司一个挨着一个,从高级人才到劳工。我一直浏览各公司招聘电工的招牌,找自己合适并且适合人家的公司。询问时候,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与他们交谈,我用河南话,他们听不懂,摆手,摇头一系列的动作,我不敢再张口说话,感觉无双数讥笑的眼睛在盯我。尴尬与羞涩驱使我走出大厅,到外面无人处,试探改变语调,隐藏河南话,感觉稍微近似普通话的时候,我才敢进场与招聘人员交谈。

  杨市在无锡郊区,水蜜桃故乡,车在我的迷茫里顺着桃林内水泥路穿行。我应聘的公司座落在桃园深处,一片钢结构蓝瓦厂房。临近厂区时,一座大型广告牌上写着“无锡杨市化工园区”几个金黄色大字。树树桃花,争奇斗艳,朵朵花骨,竞相吐芳。在这里美丽绝伦的桃林里,怎么会座落一片化工园区呢?我暗暗自衬,不敢问同行人,我对他们一直隐藏土包子的身份,其实我知道,这是我一个小聪明而已。我用隐藏来装扮自尊,桃林隐藏了化工,我忽然觉得我与这吐香并夹杂硫酸味的桃林一样,只是我身上发出的是土腥味。

  车终于在一个叫“无锡圣达电镀有限公司”的门口停下,司机摁下喇叭,清脆的声音,惊开亮堂堂的不锈钢门。我没有急着搬行李,跟随司机上二楼报到,推开玻璃门,我惊呆一下,豪华装修,锃亮地板,使我恢复隐藏的自卑,仅有一丝的自信消失了。我在门口红地毯上使劲蹭鞋子底,唯恐在地板上留下一行黄黄泥土印。司机看我迟疑,回头笑笑:没事,进来吧。我才敢随他进入管理课。我看到很多叫课的牌子,什么生产课,技术课,业务课。我在本县工厂里都叫科,这科那科的,怎么到这里叫课呢。我感觉这里所谓的课还是与科一样,或许他们写错了字。

  接待我的是位女性,她与司机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交流,我站在一边,使劲辨认他们的口型,想解开他们对话的内容,最后我发现是徒劳的。她微笑着让我坐下,并递给我一张表,我工整填完最后的入职表后,手心里全是汗。

  她把我领进一间房子,问我穿多大号的衣服,我并不知道自己穿多大号,在家做新衣时,不用号来称呼的,裁缝师拿出一条软布尺,这样那样在我身上量量,就知道我穿多大的衣服。我搪塞着她,用衣袖偷偷拭去额头上的汗。她笑了,用普通话说:别紧张,不知道号码,你可以试着穿,合适了领走,一个上衣,一条裤子。我忙用生硬的才接触的普通话说谢谢。

  男工宿舍在厂部南侧二楼,推开206的门,花露水味扑鼻而至。我怀疑走错了房间,抽身想走,一个男中音传来:进来吧。我耸了耸肩上的行李,进屋。男中音在收拾床铺,见我进来,他停止收拾,帮我卸下肩上的行李。我抹把汗,环顾四周,四张铁质蓝色双层床,分四角摆放,窗户下摆一张写字台,一把白色木质椅子陪衬。男中音的床在东北角,床上刚铺好蓝花格子被单,枕头与被子凌乱,床上层放着蓝红花纹蛇皮袋,一瓶花露水站立袋子旁边。我的眼神最后定格在他身上,蓝色工作服,崭新崭新的,肯定是刚穿上,与我领的那套一模一样。他看我在注视他,微笑一下:也是电工吧。我忙收起眼神:是的。我反问他:你也是刚来吧。他捋捋凌乱的头发:是的,才到半小时。我忽然发现我与他没有语言障碍,他口音与我接近,我问他是那里的,他说是徐州的。徐州,很近啊,我是河南周口的,路过你们徐州呢。我兴奋了,没想到会遇到半个老乡。他站起来,从蛇皮袋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我:没有热水,吃个苹果解解渴吧。我没有接,推让几下,他放在写字台上。

  我俩相互介绍完,才知道他叫张有福,以前在徐州一个煤矿做电工。煤矿出一次矿难,死了几个人,他看到死者的惨状与家属们撕心裂肺的哭声,惧怕,辞职后带着女儿来到无锡打工。

  乡音才是最贴人心的,特别是陌生的外出人,遇到同乡,总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我是,他也是。乡音,把我们的距离一下拉在一起。来到无锡,第一次无拘束与外人交谈,轻快多了。我们一起收拾完床铺,写字台,地面,甚至把玻璃窗都擦拭一遍。躺在平坦的床铺上,望着洁白屋顶与日光灯,惬意极了。这样的条件比家里还好,在家里,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屋子与地板,只有在县城单位里才能看到,能住进这样的屋子,简直是梦想。我想给父母写封信,告知在这里的一切,父亲一定会笑眯眯的。

  他喊我魏新永,当时我一愣神,方知是喊我。在家里都喊我乳名,“魏新永”这个大号,无人知晓。第一次在履历上填写大名的时候,我感觉陌生,从乳名到大名这个过程,还不习惯,我为此自豪,村里同龄人还没有机会展现大名,甚至大火车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我庆幸有个在外面的外甥,不是他,我或许在村里转悠,在工厂里叹息呢。张有福喊我名字时,是去食堂吃午饭。我不知道食堂在哪里,他说咱们问,鼻子下是嘴,没有摸不到的地。

  食堂座落在园区西北角,这是园区的公众大食堂,能盛下几百人。走过小石桥,透过桃花丛,便来到豪华气派的食堂里,几百张桌子、椅子,都是连体的红蓝塑料制成。我与他走在人群里,如同进入染房,穿着蓝色,绿色,红色,白色,黄色的工人在桌子椅子边穿梭,面对这些花花绿绿,我伤神起来,想起被我遗忘在角落里的调色板。我走在他身后,排队,打卡,领饭。然后端着快餐盘寻找空余的座位。

  二

  我们的课长是位女性,戴副黑色边框的近视眼镜,能放大倍数的玻璃却没有放大她细小的眼睛。她笑起来,眼睛成为一条线,可是她很少笑,水土原因,她的皮肤细白,藕节般,染一头金丝猫般的短发。语调尖利,能刺破隆隆机器声传入耳膜。她给我俩出道题,画出交流接触器线路图。两张纸,两只笔,各坐各自办公桌画。画完,交卷,她看后不说话,打开抽屉,锁了进去。我俩面面相窥,不知她葫芦里卖的啥药。上班不久,一老一少走进电工室,女课长宣布开会,她先介绍我俩,又介绍一老一少,他们姓奚,叔侄俩,老的是师傅,少的是学徒。会议期间,老奚与小奚谁也不说话,自顾抽烟。我们作为新来的,更没有权力说话,努力分辨女课长从嘴唇里发出的每个字,唯恐听不懂。

  老奚是本地人,占地工,从园区建成,就在这里上班,他呲着黑牙告诉我们,他是这里的“开国元勋”,本来这个公司他与小奚足够了,不知道为啥还招你们俩进来,钱多了,没处放了,不如把钱加给他们两个呢。我与张有福都不接话,他只管说他的。下班后,有福告诉我,这公司里肯定有矛盾,做事一定要小心点。初出门的我,并不懂所谓的是非,更不知世故深浅。我默不作声,听他讲解。老奚领我们熟悉厂里的电路与配电设施、从电镀车间到打磨车间。当他打开配电柜时,我惊呆了,里面装满各种颜色的电线与电器,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努力镇定,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掩饰自己不足。我的水平,维修简单线路可以,复杂的,肯定吃力。有福不说话,也在盯着这些线路看。

  第二天,轮着我值班,课长怕我是新来的还不熟悉,吩咐小奚与我同班。我在车间里转悠,熟悉各种配电柜,怕真的遇到事故,不会处理。电镀车间有很多水池子,池子边贴着标签,从硫酸池到清水池一字排开,操作工人戴着口罩,操作每台机器,所谓机器就是一台台升降走动机。车间电镀的是铝合金汽车轮毂,第一台机器先把轮毂放进酸洗池,清洗轮毂上的杂质与油污,高温下的酸气呛得我无法呼吸,眼泪流出。我待一会,便出门呼吸室外空气。复进车间,我把口罩加成两层,稍微好点。走上操作台,看他们怎么操作。我在车间里走动,每个操作工时不时盯着我看,我成了他们眼里唯一的动物,我,新来的,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新奇的。十二个小时的无聊操作,他们也成为一台台机器,机器操作机器。只有下班后,换掉工作服,穿上便装,走在桃林间,他们又从机器转换为人。

  进入打磨车间,气动打磨机发出嘶嘶的声音,非常难听,工作台上,操作工搬动几十斤的轮毂来回仔细打磨,灰尘扑满整个脸,每个工人浑身油污,几台偌大的抽风机也抽不尽车间的灰尘,这是一个灰尘严重的车间。老奚提起这个车间就不想进。实在太脏了。后来我得知,这是外包车间,工资非常高,工人没有干过三个月的,每月体检要刷下一批人,下班洗澡咳出的黑痰遍地都是。这个车间,不坏电路,我也很少进。

  一次张有福值夜班,我在寝室里休息,他推门进来,急冲冲地拉我进入车间,我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他怎么回事,他不说话,等进了车间才知道一台机器不走动,他检查很久找不到原因。生产课长打电话告诉给经理,要求快速修好,不然很多轮毂会被硫酸腐蚀坏,损失会很严重。经理催促我们的课长,限令半小时修好,不然损失由她赔付。女课长打来电话,催着张有福快点修好,不能耽误生产,他急得浑身是汗,不得已,才找我来。我用万用表检查各条线路,正常,又检查电机,正常,都检查一遍,还是找不到不转动的原因,我开始着急,巡视各个可能坏掉的地方,忽然我发现控制电机的热继电器跳闸,复位就可转动,在我刚要复位时,老奚来了,我俩便闪在一边,知道是课长让他来维修的,他检查一番,便把热继电器复位,机器正常运转。他回头说我们俩:还电工呢,这小小的事故都处理不了。从此,课长开始调整值班人员,我与小奚一班,张有福与老奚一班。

  月末,发工资时,一连串的事,终于浮出水面。

  公司规定,每个工人的工资都是保密的,谁也不知道谁多少工资。可是,能保得住这个秘密吗,私下里,都是相互打听的。我拿着工资单与张有福比较时,才知道他竟然比我多几百,一种不平衡心理油然而生,都是一样干活,为啥工资不同呢。我开始忿忿不平,几次想问课长,可总开不了口。

  我走入桃林,无心赏偷偷藏在枝叶间的嫩桃。一直思考着自己错在哪儿,是工作不努力,还是其他。我找不到其他的原因,也不知道把错归根于谁。张有福告诉我老奚排斥我们,我的词海里,排斥还是陌生词,我打着一连串的问号,久久没有回答他,他笑笑出了门。发过工资的日子,我是消沉的,总感觉心里憋屈,我把憋屈讲给了门卫室的保安。他是我们河南人,县与县离得很近,美术学校毕业后,回乡当一名美术老师。贫穷使他讨厌做老师的拮据,他抛弃调色板,来到南方打工,可是,在人才市场找不到合适他的工作,只好当名保安,他说当保安也比当老师拿的钱多。再说,美术在农村学校没人重视,有它无它都不耽误拿分数考学。他走后,学校停止了这门课程。由于有共同爱好,又是老乡,我们关系特好。他告诉我,在我们没来之前,公司也招几批电工,没干够一个月的。他停会又说,这事肯定是老奚与你们女课长搞的坏。他们是本地人,不想外地人进入,这样他们要风得风,要水得水,公司领导听从他们的。你们进来,成为他们的绊脚石,你想,事会顺利吗。

  压根我没想到,人与人之间会有这么多弯弯,面对这个公司的好条件与高工资,我选择忍耐,顺从,一切听从女课长,这是我出外遇到的第一份好工作,我不想轻易放弃。更不想让我的梦流产。我把自己象嫩桃一样藏在枝叶间,好好做事,站好自己岗位。

  三

  在我眼里,色即是色,是调色板里的赤橙黄绿青蓝紫,是家乡碧绿的麦田,蓝天,白云,是金黄的玉米,大豆,是老婆害羞时候脸上呈现的红晕,是配电箱里花花绿绿的电线。

  为了讨好女课长,保安老乡告诉我一招,色她。他说我长相不丑,又年轻,色她,没准会对你好。我笑起来,怎么色她,咱不是有钱人,怎么色。他反驳我,有些事,也不是用钱能办成的,你没发现那个徐州的,都是用色眯眯的眼睛看你们课长吗。女人喜欢赞美,喜欢有人注意她,女人虚伪的看似坚强的外表经受不住男人火辣辣的眼光。他一口气给我传授很多关于怎么色女课长的经验。

  最终,我还是没有色女课长,看到她那男人味,男人相,从内心里没有想色的反映,都说南方女人温柔,她身上却带着男人的剽悍。老乡的指导,我当作耳边风,这边听后,那边无影无踪。第二月,我与张有福的加班少了,女课长宣布不让我们加班,厂方规定,工作日八个小时,除外是加班,礼拜天,节假日都是加班。这个公司工资高的原因,都是来自加班,没有了加班,压根拿不几个钱,更没有这补助那补助的。

  面对女课长不断打压,张有福泄气了,不断发牢骚,上够八个小时,他就领着我在园区里转悠,目的找其他公司,准备跳槽。园区里不是台湾厂,就是日本厂,偌大个园区全搞电镀,怒烈的硫酸味到处都是,油路还在继续往桃林深处延伸,一棵棵结满绿桃子的树被伐倒,泪般的水珠流出,顺着树茬口落在地上。我们找了很久,没有合适的。

  不久,张有福走了。

  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寂寞无聊一直吞噬我,八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我成了下班后唯一的闲置人员。我到门岗找老乡闲聊,老奚回家吃饭时刻用说不出的笑脸望我。时日不多,一张处理通知贴在门口黑板上,我与老乡的大名赫然在上面,理由是上班期间在门岗闲聊,罚款一百元。

  老乡愤怒了,一拳砸在桌子上,电话机与打卡器震得七零八落:这不是扯淡吗!没有这样整人的,瞅瞅那个后勤人员不在上班时闲聊。我们是人,不是机器。肯定有人在搞鬼,一定是老奚搞了黑状。他一口气发完牢骚,转身问我:整他,你敢与我一起吗。我纳闷,狐疑望着他:怎么整?老乡笑了一下:怎么整,你肯定不知道,他每次下班都在摩托车后箱里塞东西,我在监视器上看到几次了,想想都是打工的,不容易,没检查过他一次,只要检查,必定有厂里东西,厂方知道就开除他。我摇摇头,说不一定是厂里的东西,弄不准会丢人的,这法不咋地。我知道这是我大脑里思维推脱的话,出外,我不想惹事,也知道惹出事自己不能了断。一个农村孩子没资格惹出祸端的。

  又发工资时,果真少了一百元,发完工资,我请假休息一天,不是劳累,而是心里憋屈。我没有出屋,在床上睡觉,说是睡觉,一天也没睡着,想这想那,来回翻滚着。干下去与辞职一直缠绕我,我来回比较,选择。我想着村里无业来回游走的人,牌场上一块糖两块糖的争执。我看到母亲唉声叹气的面容,可怜的父亲骑着自行车走几十里路教书的影子。我出来时,村里青年眼巴巴望着我神气的样子,倘若现在回去,他们会用啥眼神看我呢。

  第二天,我依旧去上班,打卡时,没有看到老乡,也许是夜班吧。我没多想,打完卡走进车间,女课长在电工室门口站着,一付毫无表情的脸,正对着我走来的方向。她看到我,喊我进电工室。她坐定,低头很久,我纳闷,一直不敢说话,站在桌子边望那些钳子,螺丝刀。这些工具被我盯幻化,时而飞起,时而落定,时而放大,时而缩小。她缓缓抬起头,轻声问我:老奚昨晚被人打了,你知道吗。我没有惊奇,这句话不会使我感觉惊奇,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快感。我极力掩饰这种快感:不知道,我昨天一直在睡觉。她站起来,没有说其他的,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希望你真不知道,老奚在医院里呢,既然你不知道,也好,公安正调查呢,去上班吧。她说完,走出电工室。

  不久,我终于辞职了,我是莫名其妙的辞职的,甚至毫无犹豫辞职的。那天打卡没看到老乡,一直也未看到他,他留下所有的行李消失了,谁也没有看到过他,对于他的凭空消失,我没感到落寞。更没有因他失去这份工作而惋惜,我反而耻笑自己,上学时,同学们说我身上流的是女人的血,当时我很气氛,更怀疑自己,我明明是男人,怎么会是女人的血呢。老乡的消失,我证明了同学们说的是对的。我身上是流着女人的血。对与错,如乱麻般缠绕我,我找不到自己。老奚住院后,女课长对我脸色起了变化,少有的阴色脸,转成桃花绽放。我不知道是做作,还是真心,总之,我坚信这与老乡的消失有关,更与老奚住院有关。

  女课长桃花般的脸与轻柔的话语,没有挽留住我,也许我想找回那种义气的血性,打过辞职报告后一个月,我背起行李走出厂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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