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梨花院落

梨花院落
卫华
　　桃花红，梨花白，春天里最美！这是至今我还记得的，母亲口中常说唱的一句歌词。我在一些文字里曾经提起母亲的歌谣，她留给我的除了记忆就是记忆。
　　可是这歌词，我确实印象深刻。多年以后，我在收集本地的歌谣时，并没有搜集到这句词，看来这是属于母亲的歌谣。
　　说来是春天，在那时，对我来说几乎是不会出门的。当我的同龄孩子在外面采摘桃花的时候，我只有呆在家里，除了仰望四角的天空，就是在自家的院落里，独自玩耍。春天的桃花是那么美，幼年的我唯有看着同伴摘来的一束束桃花，羡慕不已。他们都是笑着递给我一束，希望我能和他们一样在天空下自由游玩。
　　可我的鼻子就是不争气，我的鼻血就像桃花一样的盛开，鲜艳。每当这个季节，桃李杏相继绽放，农村的春天是非常美丽的，人们谈起春天总是那么喜气洋洋。
　　蓝天白云，山青水秀，花红柳绿。随着气温的升高，火气是越来越凝重。那时，我在我们村是流鼻血出名的。大家都知道，小学校长的小儿子是流鼻血大王，曾经有个晚上，我又流鼻血了。那时的情形，父母后来告诉我，血可以用碗来装了。看上去，我是眉清目秀，天真可爱，可是脸色惨白。这就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吧。
　　谁不爱桃花？母亲当然喜欢桃花。可是为了我，不得出去赏桃花。后来，我发现母亲最大的爱，是梨花。家中院子不大，按理那时代，栽几棵桃树很正常。可是母亲没有，她说桃花太红，火气太重；梨花好，洁白大方，清爽。那时，我不明白。我只要桃子，但家中的院子栽不了桃树，又缺乏嫁接技术；而梨树呢，偏荫蔽些，靠墙角的地方就可以栽。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栽下的梨树活了下来，占住了院落的一角。
　　桃花开过后，梨花才开。最初，我并不知道母亲栽梨树。那时学校里开始勤工俭学了，父亲是校长，当然要为学校着想。校园里原有的枣树之外，能结果的就是桃树和梨树。那个年代，如果能卖点水果是很不错的。学校里栽过桃李后，也鼓励教师自己栽。我家也不例外。至于，母亲喜欢梨花，是后来父亲告诉我的。不能带我到郊野去赏桃花，母亲总是遗憾的，家中院落能栽梨树。它同样能开花，母亲对这棵梨树给予了厚望。
　　桃花红，梨花白，春天里最美。大概我在六七岁的时候，就听到了母亲对我哼唱着。那些年，母亲为了治好我的鼻子，带着我四处奔走。每到春天，母亲几乎都要疯了。我的鼻血就像桃花一样盛开，田野的美景，我是不敢多看的。去治病的路上，我们得绕过金色的菜花地，还有那粉色的桃花林。那时，我没有办法去描绘春天的美景，以至我成年后，描写春天的美景都有些艰难。尽管如今我对桃花不再敏感，我对梨花却是挚爱如初。
赏不得桃花，却尽得梨花。洁白的梨花，最早在我的记忆里扎根。尽管那时梨花难得看见，梨树也难得成林。学校的梨树，每年的开花时节并不能引来众人瞩目，常常是一晃而过。
　　梨花洁白，梨子清热解火。母亲栽种梨树，还有深意。至今我依然如此，那些火气重的水果，我是难得吃的。梨在我的生活中，不可少。一则是流鼻血，火气太重，见不得桃花；二则是后来的扁桃体时常发炎，母亲也是费劲心机，枇杷叶炖梨，在我的幼年时期，是少不得的。
　　可能是因为母亲的缘故，那时我对梨有着特殊的感情。校园的梨，是属于公产。尽管父亲在当校长，那是不允许我去摘的。如今依然记得，很小时候，学校的教师抱着我，背着父亲去摘过一次梨，可是母亲知道后，归咎我的淘气，责罚我。告诉我，不是自己的劳动果实，不能垂手获得。那以后，至今我依然记得，也是这样告诫自己。原来梨花不仅是开放洁白的花朵，更多的是人需要一颗纯洁的心。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成年后，我的记忆里最早出现的是来自评书《樊梨花》。从这个名字，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品行高洁的女子，更为她的武艺高强，不让须眉，赞叹不已；再后来，就是读《红楼梦》，黛玉葬花，凄婉迷人的葬花词，既有桃花，也有梨花，哀怨迷离，让人神往。这可能对我后来喜欢文学有一定影响吧。
　　不过此时，母亲也不在世多年，那个夏天梨子即将成熟的时候，母亲却因为意外的医疗事故，永远离开了我。
　　后来，我们离开了那个老屋。我不再看见那棵梨树，春天里，每每走过老屋，想想院落里梨花盛开的景象，我的心中不禁一阵痛。
　　桃花红，梨花白，春天里最美。春天，赏桃花，我还要去找找梨花。在那里，我会蹲守很长时间，想想母亲，想想母亲当年告诉我的这句歌词，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