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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冬季的马铃薯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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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蓝莲花 于 2015-12-31 12:34 编辑


  在冗长的冬季,我面对着盘中的美食提不起兴致,每次餐后犹觉得饥肠辘辘。在一个夜晚,我似乎嗅到了一种久违的味道,我的眼睛四处搜寻。在一个地摊前一个女人把唯一的一个马铃薯放在了炭火上。此时的街上,马铃薯的香气,裹挟着童年的记忆向我袭来。
  在我童年的时候,马铃薯是冬季的主要菜肴,我们管它叫土豆。有一年的冬天,母亲坐车回了娘家。她早上给我们姐妹几个贴好了玉米面饼子,嘱咐晚上父亲烀大碴子粥。到了中午,我们姐妹饿着肚子趴在炕上,盼望着母亲尽快回来,我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抠着破旧的炕席。不知什么时候外面飘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我的心里有些慌乱,一丝恐惧爬上了心头。正无可奈何之际,门“咯吱”一声开了,父亲回来了。我“扑棱”一下从炕上站了起来,欢呼雀跃,妹妹们在我身上叠罗汉。父亲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自言自语地“晌午了,做点什么吃的呢?”然后转身取了柴火,开始点火。炉火很旺,他取了几个土豆放在了炉盖上,上面扣上了盆。过了没多久,父亲拿起盆,用手捏捏土豆,土豆早已经变软了。他用手剥下了土豆皮,挨个递给我们姐妹几个。我捏着烫手的土豆,小心地吹散了热气,咬了一口,感觉又甜又香。眨眼间我吃了一个土豆。父亲一边剥土豆皮,一边给我们讲故事,从这个故事中我知道了烤土豆是有渊源的。
  事情还得从当时的国内形式说起,在1931年发生了“卢沟桥事变”后,齐齐哈尔市做为黑龙江的省会,在江桥保卫站后沦陷,落入了日本的魔掌整整十四年。在第十四个年头,苏联红军来到东北和我们一同抵抗关东军。此时我的爷爷带领着奶奶从热河省逃荒来到了齐齐哈尔市,一路向北走,走了约有百里后见到了一处地方,黑油油的土地,寥寥无几的几户人家,他决定在此安家。当时他的神智时而清晰,时而混乱。其实我爷爷哪里懂得,自己居住的这个城市已经被人强行占领了十四年,距离这个村庄百里之外的市内,是一支生化部队的大本营。
  在父亲快出生那年,我爷爷去铲地,这一年的庄稼长势喜人,土豆都快有鸡蛋那么大了。看起来,过冬的蔬菜是没有问题了。正当他挥舞着锄头的时候,远远望见一个人骑着一匹马,朝着他走过来。我爷爷望了他一眼,是个“老毛子”。正是兵荒马乱的时节,前几天刚走过去一队日本兵,不知道这个人又是来抢夺什么的。我爷爷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那匹马还是追了过来,没等追上他的时候,马上的人晃晃悠悠地摔了下来。我爷爷这次看清了,“老毛子”的腿上留着血,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又望了一眼。只“老毛子”金黄的一头卷发,一双眼睛微微地闭着。我爷爷走上前去,伸出手指试探着他的呼吸。他却睁开了双眼,一双蓝色的眼睛很好看。他急着说话,却见我爷爷一脸的茫然。无奈之下“老毛子”抓住我爷爷的手站了起来,用手比划着要喝水吃东西的动作。我爷爷只好扶着他回了家。
  到了家我爷爷开始犯愁了,给他吃什么啊?把玉米面做成了糊端给他,他还不会用筷子,拿着碗直接喝了下去,依旧是饿着,我爷爷只好跑到地里挖土豆。回来后把土豆放到锅里扣上了盆,那时候家里穷得没有锅盖。我爷爷把土豆从锅里端出来的时候,馋得家里的人直流口水。他剥了土豆的皮,把土豆捣成了土豆泥,一口一口地喂“老毛子”。青黄不接的季节,土豆成了救命的粮食。“老毛子”的腿好了,他跟随着部队走了,临走时留下了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以我爷爷疯癫的思维,他是无法懂得刚刚走过去的大日本帝国和这个“老毛子”究竟在争夺什么。若是为了几个土豆,实在是太说不过去的事情。
  我听完了故事,一连吃了两个烤土豆,感觉特别的香甜。难怪“老毛子”那么喜欢吃土豆,烤出来的滋味就是香。父亲说:“那时候的土豆是救命的,这时候给你吃,用来充饥的。三年自然灾害那会儿,地里的粮食都偿还外债了,似乎只剩下土豆了,你奶奶把土豆切成片煮熟,晾干后储存起来。饿了的时候吃一片充饥,感觉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好在黑土地从来不吝啬,土豆从来都是高产量的。”
  我站在地摊前,内心感慨万千。马铃薯的作用从救命到充饥,直到今天的美食,经历了三代人百余年的历程。唯独令我无法忘记的是烤马铃薯的味道,这种味道在冗长的冬季里为人们添加了一种温暖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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