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中日月长

       历史上有多少饮酒误事的故事，就有多少因酒而成的美事。酒中岁月，有蔓延千年的爱恨情仇，也有近在咫尺的鸡毛蒜皮。想当年，刚刚初中毕业不多久的我们，有的上中专师范，有的上高中，还有的直接进入社会大学。不管现在的我们是什么，在干什么，但当年动不动在一起喝酒聚会的机会远远多于现在。有几次是正月里，有几次是读高中的同学考上了大学。印象最深刻的，是在杨同学家里，一众人马喝啤酒胡天黑地，最后有几位男同学没法回家，仰天八叉在一个房间过了一晚上。
       从骨子里讲，我也是爱酒的。小时候在别人家酒席上偷偷饮过大人们碗里的黄酒，一喝就是一碗，常被妈妈狠狠责备，并被抓回家塞进被窝让好好睡觉。黄酒的醇厚，白酒的芬芳，啤酒的甘冽，都是我所喜爱的。只是因为自小脾胃虚弱，动不动经常胃疼，所以能不喝酒也尽量不喝，避免为了一时开心而痛苦几天的经历。
       正月里，与几位初中好友在郑同学的“郑府”吃饭。喝的是太雕，大大的饭碗，倒上了深褐红的酒色，浓浓的质地，醇香的酒气，让人馋涎欲滴。不管男女，每人都是满满一碗。吆喝一声，举起杯，都是大大的一口。举着碗中的酒，看着眼前一个个中年人，心里隐隐涌动着无限的感慨、欣慰。
      俗话说，三岁知八十，确实，几十年下来，性格基本都没有什么变。席间，杨的话依旧比任何人多。是他，曾经放出豪言：年轻时竭尽全力创业，一定要在四十岁退休。可是此刻的他，依旧奔波在自己的事业，忙碌而充实。鲁一直是我们这群人的中心，学生时代就沉稳淡然，写得一手好字，从政这么多年，依旧是那种让人感觉踏实的个性。郑同学读书的时候是个寡言的男孩，神色常常略带羞涩，现在人到中年，羞涩当然是没有了的，话也多了很多，但那种敦实依旧能够时时让人想起当年的他。同学相见，所有人容貌有改变，肚腩有大小，但脸上依稀还有小时候的神韵，说话的语气，手势、习惯都还是老样子，让人感觉那么温馨、暖怀。
     不过，在座这些人，喝酒可都不马虎，一个小时下来，敞口饭碗中的酒，我也下去了差不多两碗。太雕酒入口绵，后劲足，此时已感觉浑身热腾腾。和当年喝酒的情景相比，此刻的我们只喝酒，不拼酒。每一次举杯，都用温暖的笑托起，伴以碗沿轻轻地一碰，相视一笑，然后轻抿一口。没有当年的热烈，却有现下的温暖温馨，似乎是相濡以沫的亲人一般默契。席间那些家长里短，那些细细碎碎的故事，将那么多同学的几十年都缓缓串了起来，这么多年，那些名字依旧熟悉，那些故事依旧亲切，我们似乎从没有因为中间的那一段时间而心生隔阂。
      一起喝酒的还有郑爸爸。老人今年七十多了，喝的是吊烧，几杯下肚，面不改色。说起当年我们在他家喝酒的事情了，条缕分明，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说起杨喝醉了酒在他家地板蒙头大睡，拉他还嘟囔着不肯起来的故事，逗得我们哈哈大笑。这些事情过去都差不多三十来年了。三十年的时间跨度中，隔了多少我们个人的往事碎屑，因为这一天的酒，往事在酒香中又一一弥漫成无尽的感慨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