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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那些年,咋就那么坏

2021-12-24经典散文
[db:简介]


  一
  娘是个极其细祥(节俭)的人,针头线脑收拾在大(父亲)编的一个小箩筐里,锁进了炕上放着的炕柜里头。娘把钥匙揣进贴身的衣服兜里去队上挣公分。我看着锁子锁起来的炕柜,心里充满了对娘的抱怨:不就一股股烂线嘛,天天锁起来干萨?
  我十二岁,看着家里的弟弟妹妹,牛羊鸡狗。我想缝个沙包,缝个布娃娃,我还想给布娃娃缝两身衣服。但是娘把针线和布都锁起来了。娘以前是不锁得,前一段时间我把娘的一块大花布剪了,准备给妹妹缝个花裤裤。结果花裤裤没缝成,却把娘的一整块布剪的乱七八糟,线更是浪费了好多根。
  娘回家一看,气得衣服襟襟乱颤,那可是娘留着冬天给妹妹缝花棉袄的布,就这样毁我手里了。娘狠狠地揍了我一顿,打得我的屁股青一道紫一道。再出门她就把针线都收拾到一起锁起来才走。
  但是我太想要个沙包和布娃娃了,我抱着妹妹给三奶奶拣了一下午韭菜,三奶奶给了我一块比手帕大的花布。可是没有线,我的沙包和布娃娃还是缝不成。我想乘娘不注意偷几根线,或者看娘哪天忘了锁炕柜,但是娘的记性始终很好,我揣着花布等了很久也没有让我的鬼心眼得逞。
  那天早晨娘上工走了,我在叠被子,突然发现被子上的引线是两股。这个发现让我兴奋不以,我用剪子轻轻剪断一股慢慢抽掉,再剪断另外一行上的一股抽掉。整个被子上我抽出来五根长线,而剩下的那股线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为自己的聪明激动得不得了,乘娘不在,赶紧缝我的沙包。布太少了,缝得沙包和鸡蛋差不多大,剩下的也不够缝个布娃娃,让我遗憾了很久。
  剩一股引线的被子几天就断线了,棉絮散落的不行,娘只能重新缝被子,娘一边缝一边骂:这几个土匪,晚上不好好睡觉,看把被子蹬成萨咧……

  二
  沙包耍了一段时间,早耍腻了,看见邻居家的孩子在玩鸡毛键子,心里爱得不行。但是做鸡毛键子要麻钱,要针线和布,还要鸡翎膀和鸡毛,而这些我一样都没有。
  阿喜也想要一个键子,我说咱俩自己缝,她说咱没麻钱啊,我说你有针和线吗?她说有。我说麻钱我想办法,针线你想办法。她说咱们没鸡毛啊,我说先弄来麻钱和针线再说。
  姨娘家有一小罐罐麻钱呢!我要两个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姨娘家离我家还有七八里地呢,咋办?正想呢,舅舅骑着自行车来我家。娘嚷着让我给我舅舅泡茶,做饭,我给舅舅泡好茶,出来偷偷骑上舅舅的自行车一个蹦子去了姨娘家。要了两个麻钱慌慌张张就朝回骑,下坡的时候自行车刹车不好,像一匹马一样冲了下去,一头栽在路壕里,我被撇出去多远,摔在旁边的洋芋地里,把人家的地打了一个坑。爬起来一看没受什么伤,赶紧看舅舅的自行车。一看坏了,自行车一面的脚(jue)踏子碰得扛在护泥瓦上。唉,坏了,这要让娘看见,我的屁股又得开花,咋办啊?
  一回头看见手边有一块石头,想也没想就拿起来从三角架伸过去砸脚踏子,嘿嘿,你还别说,几吃吃(下)就给砸端正了。我骑起来继续狂奔回家。进门娘一顿好骂,说不给舅舅做饭上哪里疯去了,要不是舅舅等着吃饭,我又能挨一顿打。我停好自行车奔向厨房,赶紧给舅舅做鸡蛋长面。
  送走舅舅我急忙去找阿喜,三两下就缝好了键子的底座,中间把鸡翅膀上的粗鸡翎膀剪上半截空芯的,一端劈成三部分,用线固定在底座上,一边保持完整等着插细小的羽毛。细小的羽毛又在哪里呢?
  正发愁呢,阿喜家的芦花大公鸡“咕咕”的开始唤母鸡。我招呼阿喜对这只公鸡连追带堵,好不容易抓住它,我们俩仔细对比哪里的鸡毛好看。最后一致觉得鸡脖子上的最好看,好吧,大公鸡,就你脖子上的毛了。
  等我们俩把键子穿起来,这只大公鸡脖子上基本没剩几根毛,大公鸡的惨叫惊得其它鸡四散逃窜,我们俩装作没听见。把鸡放开时,这只鸡有点不会走路,呆头呆脑得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干什么!
  阿喜的娘下午回家问阿喜鸡毛怎么不见了,阿喜说,和其它鸡打架打输被对手啄完了……

  三
  大(父亲)那一年春天养了一窝兔儿,白的和雪一样,大爱得不行,想尽办法伺候这些兔儿。
  不久兔儿又生了一窝小兔兔,一样的雪白,大高兴坏了,照这样下去,到秋天还不得满院子跑得都是小兔兔啊!大天天关注着他的兔儿,希望早一点看见兔兔满院。
  有一天早晨,大起来第一件事情还是去看他的兔儿。结果看见兔窝像被土匪抢了一样,大兔儿被咬死了,小兔儿失踪了,到处都是血和散落的皮毛。大看见这样的情景气疯了,一下子就联想到老田家那个偷吃狗。肯定是它吃了小兔兔,咬死了大兔儿。
  愤怒的大掮了个撅头去找老田家的狗算账。那只狗睡得二哩糊涂被大和老田吵架的声音惊醒,不知道这两个人大清早为什么这么大声音?
  大坚持说田家的狗吃了他得兔儿,老田坚持说狗一晚上都在,两个老邻居互不相让。后来老田气得也不行,就说:你既然非说我家的狗吃了你家的兔儿,你就把狗打死给兔儿抵命去。
  老田这是气话,心说你咋也不能打死狗给兔儿抵命吧?
  可大实在太爱他的兔,听见老田这样说,抡起撅背就照着狗头砸下去了,而且是连续砸了几下。可怜这只狗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打得昏死过去。老田一看大真得把狗打死了,不由得气笑了,说:没想到你真和狗较量啊!
  好在那些年狗不值钱,大把人家的狗打死也就打死了,老田把狗用车子拉到一个壕沟里倒了,叹口气:你说你,净让你的嘴把你害了!
  这件事情到这本来就结束了,可三天以后,那只狗居然摇摇晃晃爬出了壕沟,又摸回老田家去了,惹得一村子的人大笑,老田看见回来的狗也大笑:你个狗东西,命真牢!
  狗活过来大再没有二遍找上门去,大的兔儿到底是不是这只狗吃得谁也说不上来。大后来和老田做了儿女亲家,那只狗也活了好几年才老死。

  四
  广娃娘的眼睛经常水嚓嚓地,总好像有淌不尽的眼泪装在眼眶里。也难怪,广娃还没生下广娃大就去世了,留下这孤儿寡母在世上挣扎着活着。
  广娃娘过日子唯一的指望就是几只下蛋的老母鸡,所以她把老母鸡看得比广娃还重要,广娃老看着一个个鸡蛋流口水,但是鸡蛋总也吃不到他嘴里,广娃有时候乘娘不注意偷一个出去在野地里烤着吃,那味道只有一个字:美!
  但是有一天偷鸡蛋的广娃被娘抓住了,一顿棍打得广娃三天没爬下炕。从那,广娃心里给娘记下病了,也怨恨起那几只老母鸡。广娃和娘不咋说话,一闲就跑到外面村子偷鸡摸狗,日子过得比在家舒坦。广娃不太回来了,只看见见广娃娘一遍又一遍的擦眼睛。
  这一天广娃闲逛回家了,看见那几只老母鸡,难得的对娘说,宰一只吃肉吧!广娃娘说不能宰,鸡正下蛋呢!广娃冷笑一声,摔门而去。
  广娃娘下午回家,一眼就看见一只老母鸡在墙根不动弹,跑跟前一看,已经死地硬邦邦的。广娃娘大哭,这时广娃也回家了,看见娘哭,不但不劝阻,还说:哭萨哭,你不是说让鸡下蛋吗?硬是下蛋着累死了。广娃娘哭得更厉害了。
  多年以后,广娃已经不是那个游手好闲的广娃,他学了装修的手艺,混成了小老板。也知道孝敬娘了,他给娘买了一群小鸡娃拉回来,拉着娘的手说:娘啊,当年儿子糊涂,你不给我宰鸡吃,我就摔死那只老母鸡气你,现在我买了一群赔给你,希望你原谅儿子。
  广娃娘又一次想哭,但看着满院子欢快的小鸡娃,她又欢喜地笑了……
  
       五
  几个娃娃半夜四点半就起身了,说是要去上学。上学的路很远,要翻一座山,还要趟条河。九月的天气已经冷了,他们一人抱一捆胡麻柴,边走边点火照亮。
  就算路很远,但是也不需要四点半就起身,他们揣着昨天就计划好的目标顶着黑暗出发了。一路行走,不是点了人家堆放好的洋芋豌豌,就是把人码放好的秋田捆捆搡倒,还猜测明天主人家看见时的惊讶,肯定想不到这是他们半夜里干得,一定有鬼!想到这,他们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快接近那户人家时,他们几个默契的保持了绝对的沉默。按照昨天商量好得留两个人望风,其它人搬开人家栽着的黑刺根,爬进去。爬进去干嘛啊?这户人家种了一园子红萝卜和白萝卜,长得绿油油的。早晚路过看见都馋得流口水,可那个黑脸老汉天天下午坐在路边看着,也没有要给一个的意思。还不让他们看,大声的呵斥他们让快走开。好像看一眼就把他家那一片萝卜看没了。大家气坏了,三要不如一偷,明天起个早,一人拔他两个下馍馍吃。
  爬进去的娃娃被黑刺扎了也不敢吭声,急急得摸黑揣着拔萝卜,胖得是白萝卜,细得是红萝卜,一样一人两个,数着数拔,咱说话要算数,说是一人两个就是两个。
  拔好萝卜扔给外面望风的,他们又爬了出来,把黑刺给人复原好。心才放到肚子里,一人拿着四个萝卜去河里洗泥,害怕主人家天亮发现,拧下来的萝卜叶子直接扔河里,让顺水飘走。河水真凉,洗干净萝卜撩起衣襟擦干水装进书包,大家都觉得自己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到学校还早呢,校门都没开,掏出一个萝卜一个馍馍坐在校门口吃了起来。萝卜太大了,馍馍吃完萝卜还有大半个,还吃得人肚子里辣呼呼的感觉,唉,想象中的美好萝卜味好像不是这样的。再一看年纪小的那个娃,怀里抱着半截萝卜靠在学校院墙上睡得萨都不知道。
  下午回家时更愁,萝卜装挎包里真重,背回家给家里人咋说啊?说自己半夜四点半起身就为偷人家两个萝卜啊!唉,看娘不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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