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福雷斯,福雷斯•甘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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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是妈妈对,还是丹中尉对。我不知道,是否我们每个人都有注定的命运,还是我们的生命中只有偶然,像在风中飘。但我想,也许两者都有吧,也许两者都在同时发生着。可是我想念你,珍妮。如果你想要什么,我就在你身边。”
这是影片中真实还原的一段话,而不是大意。
还原,又看到了那张悲伤的脸。站在珍妮的墓碑前。不忍直视的悲伤的脸。
妈妈。丹中尉。珍妮。包括布巴。他们与福雷斯•甘相关。或者福雷斯•甘与他们相关。有的融入生命,有的锲入生命。前者,妈妈、珍妮。后者丹中尉、布巴。
所以他们应有的顺序:妈妈,珍妮,丹中尉,布巴。
妈妈当然第一位。“只有干傻事的人才是傻瓜。”妈妈说给他听这句话。从小到大,他一直记在脑中。也一直坚信妈妈对自己的肯定。在每次他的行为遭到自以为是的聪明人的嘲笑时,他会说,只有干傻事的人才是傻瓜。
他一次次做着不傻的事情。包括在越战中,顶着枪林弹雨,固执地一一扛回危在旦夕的战友。包括为纪念死去的布巴,他把成立的公司的一半股份送给布巴穷困的母亲。
他的智商,在影片伊始——他的孩童时代,就由不情愿接收他的一家公立学校校长汉考克先生明确为75。低于常人。
他是阿甘。
福雷斯·甘。阿甘的全名。《阿甘正传》,1993年美国派拉蒙公司出品,1995年传入中国。那时自己26岁。隔了20年的时光才与其相遇,却认为正当其时、没有迟来。就像影片开始,从丛林、河流与城市上空一路轻逸飘动的那片白色羽毛,终究在不经意间,恰当地落在阿甘脚下一样,带有偶然的准确节点。这样说没什么复杂,因为对自己来说,除了脑袋的不聪慧,兼带的大把年龄里,已然云遮雾罩变得不清明的内在,没有什么更适合与“阿甘”触遇,将这些过滤澄澈。
影片伊始,就被无间隔带入。无间隔来自那片高高低低飘曳的羽毛,以及那首就汉译为“我叫福雷斯,福需斯·甘”的背景音乐。它们同时在面前铺陈。相得益彰的映现,舒缓、悠扬而节制,如同一首内敛并不张扬的抒情诗,起承转合的恰切,带给人美和联想。它能在瞬间攫住内心,因而不会漫不经心、身心游离。
这是一部影片的高明。
它以它们作为起端,又以它们收尾结束:当初那片落在阿甘脚下被他捡起用作书签的羽毛,在影片最后,又从他与小福雷斯•甘等候校车间隙所一起阅读的书中掉落。载乘小福雷斯•甘的校车离去,一阵风中,羽毛腾空而起,再次慢慢飞临于城市上空。这对观众来说,从中经历过的喜与悲,在这时会完全投射与交集其上。它像每个人莫测命运的暗示者,在不断上下浮沉中,感受着来自它的种种品咂,于是,个中滋味,随之漫展。不可遏制。
阿甘。他对珍妮的爱,单纯和执着。不因为她的一次次远离而改变。即使珍妮只视他为友情,而另有他人。阿甘对她的每次走离,只会默默注视。他不能改变什么。爱情复杂的一面他无法进入,以及无法深刻了解珍妮纠葛在梦想与现实的彷徨内心。他只能向前走他不能停歇的路。包括依然给珍妮写信。包括给因绝症终于回归的珍妮最后一段宁静时光。包括,最后他不得不从悲伤中转过身来,继续他和小福雷斯•甘共同的前行之路。
影片,自始至终,阿甘的喜怒哀乐,都不曾消弭他眼神至诚的那种“单纯”。单纯,带给他人毫不设防、如同亲人般没有距离的信任。这对珍妮来说如此。布巴亦是。
自从在共赴越战中相遇阿甘,一有空闲,布巴就对他喋喋不休他将来对于捕虾事业的梦想。令人感到他神经质般的喋喋不休,却在阿甘那里得到了认真倾听。并得到珍视。因为阿甘在布巴死后毫不犹豫去了他的家乡,一番周折,替他完成了布巴曾一腔热血的梦想。
那么,对于丹中尉——一个战场上的硬汉子、一个曾把在战场上牺牲作为自己最终命运的他,来自阿甘至诚的单纯心地,则意味着他一度生不如死的毁灭感带给的怒不可遏:阿甘救回已失去双腿的他。他无法拥有了之前自己所想像的命运。他揪住阿甘的衣领,把他从床上拽扯到地,咆哮着内心压抑。然而,终究上帝没有抛下他,让他在与有着简单而又现实目标的阿甘的一起中,找到真诚友谊的那份快乐、尝到患难与共后的成功喜悦,以至领悟到生命的真正意义:爱自己和爱他人。
只要愿意,无时不刻,我们会是改变了的自己。尽管有时改变,会异常艰难。当装上假肢的丹中尉相携未婚妻出现在阿甘的婚礼现场,衣装的簇新与笑脸的灿烂,霎时带给观众内心与视觉的振奋。这份振奋,因为有了阿甘与珍妮终成眷属带给观众的喜悦铺垫,所以分外欣然。如同与他们一起迎来重生与温暖情意的美好缔结。
这是一部充满温情的电影。影片自始至终,穿插描述的二十世纪下半叶发生在美国的诸多历史事件:黑人民权运动、越战与反战、水门事件、中美乒乓外交……似乎都在意图通过阿甘处事的方式、信念,向美国那些经历了特殊历史时期的人、以及众多局外的旁观者们,表明某种社会与个人理想行为的判断。它让观者体察到积极与正常的一面。那便是执着、坚持与爱。
“人生就像一盒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将会是哪种。”这是甘夫人——阿甘母亲,对阿甘说出的另一句话。执着、坚持与爱的信条,以体现在她身上的背景式贯穿方式,影响在阿甘的成长中。她犹如布道者角色。不仅对阿甘,也对我们于生命充满惘惑的每个个体,起着润透灵魂的拯救作用。在她垂老生病即将离开人世,她慈祥地留给阿甘:你不用害怕,宝贝,死亡只是生命的一部分。是我们注定要面对的……
那样的情景,最后,在珍妮身上再现。同一张床、同一个朝向。甚至弥留之际的卧床姿势。
影片也在用这些告别——这些爱与五味杂陈的人生的谢幕,来翻搅起我们对于命途的那些细微探观。所以思想,一直未曾停滞不前。在影片放映中。在影片结束后。
“回忆”,是这一电影中故事情节的展现特色。是阿甘对自己的所历讲述。在等待班车进站的长椅上,一位年轻女士、一位老妇以及一位中年男人是他的倾听者。随着时间推移,班车载走了礼貌倾听的女士,又走开那位哈哈大笑带着极尽嘲讽的男人。——他完全不相信面前看起来傻里傻气的阿甘会是百万富翁。只有老妇被阿甘的所述吸引,饶有兴致倾听,以至错过了她该乘坐离开的班车。不管怎样,阿甘在一直讲述。他只是想说。如同他之前持续了三年多、曾四次橫越美国的跑步,只是想跑,什么都不为。尽管在某些人看来它会产生意义。就像一位年轻小伙在那时追上不停跑步的他说:我的头脑中好像响起一声警报,你是个实干家,你拥有所有问题的答案,我要追随你,甘先生……他的所说——种种回忆性讲述,也被赋予了同样意味。它以老妇作为一类人群的承载代表,给予了某种生命精神的肯定。而这正是给他人带来希望的所在。
回忆性讲述。如此,在观众看来,影片中那些回忆情节的发生,便有很多带着阿甘的旁白。是此时彼时镜像的交织。是在回忆中的“在场”参与。因为“在场”——隔了许久时光再一一回去同它对话,就有了更为清晰的走向辨别。同时回忆本身,流逝岁月赋予的厚味,将它笼罩的一层可观不可触的内里,变得凝重旖丽。这不管对阿甘,还是对观众。回忆中那些酸涩中掺杂的美好,让我们获得精神安慰。是感同身受中,对错身而过、不可重来时光的审视和追念。那里藏着不留意抓住便转瞬即逝的生活的琼浆。它微小却奢华着照进我们常常孤寂的内心。
譬如,阿甘在面对珍妮的探问:你在越战害怕过吗?阿甘若有所思,说,我不知道。当夜晚雨停的时候,有时能看到星星,那感觉很好,就像太阳下山前,在拉巴特湾,海面的闪闪鳞光,就像山间的湖水那样清澈……还有在沙漠里,当太阳升起,我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地,真是美丽……
随着阿甘叙说,那些图景一一在眼前转换出现。是他越战和跑步横越美国时带给他慰籍的那些大自然物像。人在孤独时,玄妙的大自然晤对,是唯一可通达补充心力的对话者。像晤对宽厚的哲人。影片以这些,细腻观照着人的灵魂生活常常容易忽略丢失的部分。它每被唤醒、在记忆中复活一次,便是我们向丰腴灵魂的一次靠近。正是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存在,纯净着我们望向世间的芜杂眼光。
阿甘,带回我们的纯真年代。他永远心怀希望,去尽力做好每件事情,没有思前顾后,不会患得患失。每个让陈年覆压着太多偏见与虚荣的个体,在这些面前得到救赎般安静回望,并一点点分辨出掩盖在其中的坦率、真诚、善良和勇敢。
在片尾同样相伴白色羽毛的背景音乐中,我写下这些字:聆听沧桑。温暖。和回忆。聆听悠扬。纯净。和广阔。《阿甘正传》。也许只有看过这部电影,才能深刻理解这首音乐所表达的一切。
因为它们相融一起,密不可分。
“我叫福雷斯,福雷斯•甘”。阿甘向别人介绍自己时,这样开场。
以此记,向他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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