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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水做的村庄

2021-12-24经典散文
[db:简介]
      家住在永东河畔,小河像树根一样,相互交错盘桓着,向四周伸展,把土地切割成大小不一的湾、坝、垛、舍、圩等。一些垛子被小木桥相连成小舍,后来住的人家多了起来,小河水像条水蛇悠然地穿行湾、坝、舍之中,尾巴钻进舍,头部打了个饱嗝,又咬住永东河边的坝头,懒洋洋地往湾上伸腰跺足,又变成另一条水蛇,另一道风景。
       村庄里的人家倚河傍水建起丁头虎、土积屋,或五架梁、七架梁加一个小厨房的房子,分布在河湾里。隔着河的是单姓赵家与大姓李家族还是隔着河,偶尔在河边踱步,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喜怒哀乐,也听到对方卜卜的心跳。
       东河边的根伙是个典型的农民,他既不做生意也没什么手艺,除了出生产队的工挣几个死工分和从地里多收几个粮食外,家里根本无什么额外收入可言,眼看根伙到了结婚年龄,全村的人跺脚干着急。那担心,惊恐,关怀,也成为共同,最后还是他当兵的大哥借了套黄军装才骗了邻乡的姑娘,待到姑娘发现家境时,她早已是身怀六甲,好在能干的根伙也没有让她失望。
       经过根伙门前的河水清澈见底,映得河边树木犹如水墨画一般,在春天里抛洒一些菱种,很快迤逶在河里,惹得小鱼儿自由自在游来游去,转眼间便贪恋着安起窝来,油菜花盛开的时候,鱼儿们在这里做爱、产籽,但这日子不会久远,一把锋利的鱼叉害得它们妻离子散。
       就这样,村庄里的人个个都会捕鱼,哪是浅滩,哪是深水,心中有数;水深鱼大,水浅鱼密,新媳妇在砖码头上淘米时,沾连在米上的粉很快将河水变得浊起来,这都是河里的鱼虾的佳肴,喜得小鱼儿“啪、啪、啪”直围着码头转,原本很懒的虎头呆子在深水的砖缝里听到同伙们的嬉娱声,也将身子朝砖缝边移了移,眼睛依旧迷糊地闭着,一股股浓浓地米渍味直冲它的鼻子,它微微地张开口,这时候它那里知道,一双手正在朝它个呆家伙张去,待到它知道威胁时想向后钻时,尽管越钻越深。懒的它却不知道这是个断头路。新媳妇愉快地看着捧在自己手中的胜利果实,一脸的喜悦使得漂亮的她更加风韵起来。一条鱼算什么?新媳妇手上沾了一手的鱼腥后,望着呆头呆脑家伙,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一声叹气,便悲怜自心底生起,双手轻轻地朝水中一放,指缝间溢出来的水让呆家伙矛盾起来,最后还是感激朝美丽的女人一甩尾巴钻到河水深处去了。
       小虾们就没有这样幸运了,一群泼皮的男孩子们从家里拿来父亲用的大手巾,大手巾正常是二三尺见方,他们两人一组,一手抓住大手巾的一个角,从齐腿肚水开始,由深往浅处轻轻一拖,待到大手巾触到河坎泥边时,再一起水,大手巾的中央兜水处小鱼虾们惊恐地在乱窜,随着水越来越少,虾儿们“嚓--”,一蹦老高;个把暴性子的虾还一下蹦出大手巾外,并且入水时大都来它个漂亮的三级跳,于水面上绕上一个弧形的圈子,才慢慢向深水处游去。没有蹦得出去可惨了,孩子们头一跟,手一伸,信手抓住一个往嘴里一送,还振振有词:先吃头,后吃尾,长大后会舞(会)水…….
       捕鱼最大乐趣是在时梅天里,大小河汊口水急,加之秧田里的水也直朝河里放,早已被混水呛得没主意的鱼儿们只好逆水而上,好多鱼儿在秧田里、大槽边逛了一圈,只好再顺流而下。下田开稻田口子的男人总喜欢带提罾,背上个鱼篓,随便朝个淌水口子一等,只要等得快,晚上肯定有下酒菜。这时候水族大迁徙,大鱼也要远游。在永东河里扳大罾根伙早已收拾好罾网日夜地守在罾棚里,拚命地扳着,有时正当他刚扒一口媳妇送来饭,发现一阵浪花,赶忙丢下饭碗死劲地扳了起来,起网了,好大的一条鲤鱼啊!当然居多的是大头的鲢鱼和刀鱼。
       提罾一下一下地提,大罾一网一网地扳,有人捕捞的是喜悦,有人却是悲哀。捕捞上来的是鱼儿也好,是一汪泥水,一把稻草也好,不管怎么说,那都叫收获、经历。记得那年初中毕业的我随平叔去等口子,曾一脚踩空,一直滚到河中心爬上岸,他望着一身的狼狈相,目光很坦然,说了一句:赶快回家换衣服,我在西荡的大槽子等你?那行!
       当晚霞把大半个天空染红的时候,房屋、树木都被浸在水彩里,都静默成画里的景致。而这时的水面平静,乡村农人撑着稻把船由田野远远地朝村庄而来,不知是近日来太疲劳, 还是撑船人手艺不精,船头猛地朝河坎一闯,“咚”的一声,河水惊起一阵浪,由于这一阵浪,惹得躲藏在水中的大花鲢悠然从河水里跃出,紧接着,连续有好几条大花鲢从水中跃出。乡谚道:前舱跳金,后舱跳银。一条斤把重的大花鲢蹦上了船头,喜得妻子在船头直叫丈夫的名字…….终于,船到了码头,顿时,河边热闹开来,小孩从家里飞跑出来奔上船拎着鱼,心里那个甜滋滋,就让这无语的黄昏也嫉妒。瞧!那天的脸多么红呀!
       天空渐渐地暗淡下来。此时从每一个家户里流溢出来的是一份宁静,一份温馨。男人懒懒地坐在桌边抽着低劣的烟,等着女人从热锅里端出下酒菜,递过筷子,自己又倒满了一杯自酿的大麦汤,呷一口酒把一天的劳累冲淡,这时候忙碌了一阵的妻子也安静地坐下来陪着丈夫吃饭。这样的事,在乡村在每一个家庭都这样发生着。喝完酒扒完饭的男人要么醉醺醺地躺倒,要么出去转转。男人们聚在一起抽上几根烂烟,说几句混话,有时为了一句不中听的混话,马上粗脖子红脸争辩几句。当倦意袭来,顿觉身子要散架,便急急散伙回去,女人早已给他预备了暖暖的被窝。女人可睡不着,忽听得窗外有“滴嗒、滴嗒”的雨点声,她赶忙推醒丈夫,从柜里拿出塑料布,直往码头的稻把船上奔,夫妻俩经过一阵手忙脚乱地掩盖,一把船的稻终于全部盖好,回到家里,一边换衣服的丈夫望着越下越大的雨,忽然想起什么?是这么地强烈地冲击着他,于是乎!心头的爱意便热乎乎起来。望着丈夫醉意朦胧的样子,无限柔情的妻子就明白了,夜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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