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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负暄扪虱 节选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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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暄扪虱  节选》

1、杜有财说我“身世类转蓬”。我说其实也因为喜欢。至于喜欢的理由,今早跑步回来没来由地好像突然明白过来。好像就是未知的探险与陌生的体验。像一只猫,在鱼缸边轻轻伸出试探的爪子,眼里全是孩童的期待与惊喜。我总在想要绕开一些什么吧。其实现在一想,绕开了的也即错过了的。非此即彼,不后悔就好。现在,这棵蓬转不动了。那就在路边发现一些细节吧。比如旮旯里茼麻正好开了一朵黄花、新结一颗莲台般端正的绿果。

2、买了笔、墨、纸、砚和贴。我想要干什么呢。说是要让儿子写字,看看是否能将他浮躁毛糙的性子压下去。可是似乎是我自己吧。买了柳公权的玄秘塔碑。我想着小时候在老屋里,趴在八仙桌上临摹玄秘塔碑的幽暗的光景了。

3、阳光变薄变脆了。好像摔在地上会碎出玻璃的响。昨天发现含羞草开花的时候,它已经在开第二朵了。今天是第三朵。还没开的蕾像火柴头,似乎是就着空气一划,就嚓的烧起来,烧出来一朵焰火,又在转瞬灭掉。

4、最近年把,夜半醒来睡不着的情形要少了。可是醒来还是有。奇怪每次醒来,都正好是火车长长地在鸣笛。我每次黑咕隆咚坐在马桶上,听火车呜呜长叫两声,然后咔嚓咔嚓开起来。不知道它哪里来,也不知道它哪里去。它听起来又疲惫又孤独,还有一些懵懂。

5、不设防在镜子里忽然看见自己,心惊自己走路的样子完全就是母亲的样子,而发呆的神情,活脱脱是父亲的神情。弟妹有一次见了我,也呀呀叫起来。可是这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肯定是父母离开以后。村上春树的句子说:“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6、头发什么时候才能长长呢?早晨我这么想。左拢右拢,突然觉得还是剃光了比较好。小时候无忧,所以一心想要留长发。可是长发的结果是母亲从不和我一头睡,说我头上长虱子。甚至因为虱子,要剪我头发而追我满村跑。后来终于没了虱子,可以放心把长发养下去养下去,似乎人生也因此绵长无尽得以永生。现在我不顾老丑,仍还想着在这老世界无止境赖活下去,基于这近乎无耻的愿望,那么头发,还是长一点的比较好吧。

7、本周琐事杂芜,心神不宁。粗读《周作人作品新编》、胡兰成《今生今世》。周、胡二人皆浙东人氏,描写的乡风民俗颇多相似,又都寓居日本,很多文字场景于我而言亲切有趣。可是到底胡的文字,显出来细密拘谨的自恋的气息,而不能有周文字的通透与疏朗。

8、小子最近不知抽哪门子风,改唤“妈”作“娘”。腻歪起来再加一字,唤曰“娘娘”。

9、夜半被噗噗声惊醒。不知来自地板还是地板以上的低空。开灯无所见,关灯又继续。想起来热天时候的一个傍晚,夫在客厅开窗说电话,我在房里听他呀地一声叫:“那个、那个飞进来了!”可我那天没见着,后来也没见着那只蝙蝠。这么久了,会是它吗?  依稀仿佛中,就回到了童年的晒场:晚霞、蝙蝠、热风里一阵一阵丝瓜咸菜煮烂面的味儿。

10、日复一日的忙。心口发闷。绕厂房转圈透口气。刚出门就见墙角飞扑的小虫。是斑衣腊蝉。回办公室,抓来工作用的小卡片机。斑衣腊蝉穿蓝灰的大麾和红的内裙。它瞪着小小的红眼睛。其实很多东西它从不曾缺席,从来它就在。浑然天成,你只需伸手,伸出手它就轻轻落住你手上。可是并不是你的。没有什么会是你的。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它是一首诗、一张光线奇特的片子、一只墙角的斑衣腊蝉、也或者是晚间跑步时忽然袭来的桂花香。

11、有半镰月、一窗香。蟋蟀上了五楼,在我家的哪个角落里唱。

12、比如无锡人吵架,吵不过,末了讲狠话,说:“喏、把顿生活你吃吃!”意思要动粗。上海话苏州话也这么讲。我们老祖宗所理解的“生活”,却原来是如此形象逼真的被迫,且还要心甘情愿从嘴里吃下去,大概惟有如此方能识滋味。

13、豆浆机很老了。可是经用。每天早上呲啦呲啦长啸着,磨豆子、或者磨它的钢牙。我把厨房门紧关上,怕它的“防空警报”扰了小儿睡梦。可是一转念,能量守恒,那么尖利的能量一旦被禁锢,会不会更加发疯以至爆炸?

14、一人在家。吃独食。百合绿豆老南瓜,统统丢到电饭煲,随它去煮。临时和点面,抓俩面疙瘩,心血来潮又倒了点早上剩的淡豆浆。什么作料都不放,才是真味道。

15、倒叙七日:第一日,补觉、感冒、看电影、一整包抽纸擤鼻涕。第二日,提篮、浆洗、做煮妇。第三日看书,合上时道声“靠”!第四日临帖、晚来拌嘴。是日夕阳落砚上纸上,不禁看呆。第五日走路、拍草、形式钓鱼。第六日整天都想临帖,结果除了吃鱼想不起来还干了啥。第七日雨,拥被读书潦倒、不辨晨昏。总结:假日之“假”,在于非常态。及人在非常态中之不实感。

16、一夜炮竹不断,粗犷的、细碎的,真正不绝于耳声震四下。窗玻璃时时嗡嗡地抖。睡得零落,可是居然成眠。大雾。门一开,白浪朝屋里汹汹滚来。昼永不知时。太阳终于挂上竹梢,像面蒙了尘的门镜。出门去。苇荡干涸,只最大的那片尚有水域残存。远远知道游着的是一只小,因它不时发出高亢的鸣叫,和间或圆润的“嘎~咕咕”的颤音。秋沙鸭们今年去了哪里呢?三五只黑脸鸦鹃在枯叶间起起落落,发出短促的咔咔声。

17、东行逶迤数里。现一片枯水。几只黑水鸡仓皇列队上岸,眨眼遁去枯草间。软泥上覆着黑色腐殖质。细看,是朽了的菱的藤蔓,菱角散落其间,纯黑、硬,像小铁锚。散落的还有硕大的田螺的空壳。听、细碎的扑扑声!是一只褐羽红脸的小小鸟在水边沐浴。它机警地左右张望一番,忽的蓬开羽毛,扑入水,随即急速地嚓嚓抖,抖得水珠四散。如是几次。然后它忽然有一些忘形,这里那里、高高低低近距离地愉快地窜,有一霎几乎要落到我的手腕上来。油菜地散出油料与泥土混杂的醇香。荠菜在田埂。我说:喂!  它羽叶披纷,看起来又稚拙、又华丽。像木讷却不打折扣的梦想家。

18、屋后一片油松林。是老父手植。老枝松果落了一地。午后,去捡一些来,铺在院里晾晒。都笑我痴,说戳手戳脚捡它干嘛,烧柴多的是。想一个火塘,烧松毛松枝,和一壶茶;松塔的花边一忽儿明,一忽儿暗。无人说,自己暗笑一回。树上爬着枯藤,扯下来三根老丝瓜。在石头上狠狠打了,打飞出来一些黑籽捡回去做种;打出来瓜络绵软洁白,回去试试搓澡。

19、牛躺在干河床上反刍。牛屎一堆堆,看起来纹理生动。很想捡坨牛屎回去煮白粥。大姐说,两个老婆,一个问另一个:粥么样烧得逮样秾?另一个说:用牛屎。一个于是把牛屎搁锅里和米煮,大姐说:哈哈哈,婆子笃定不是你。我说唔,当然大概……是米国人。
西边天上出了一个亮星,不久四周开始响应。虽零落,却亮。三只八哥从苦楝树飞到屋脊,一齐响亮地嘎嘎叫。有两只,尚在院子上的昏黑里啊啊啊飞。

20、阿拉伯婆婆纳永远最传统,也最前卫。它的小蓝花跑在田埂最前沿,白粉蝶、黄粉蝶、豹纹蛱蝶屁颠屁颠跟后面追。有时候你会稀里糊涂跟进一个荠菜圈,亮紫色羽毛满地一扑闪、一扑闪,才摁住这一个,那个又要飞起来。像梦里捡钢镚儿,捡啊捡,篮子满了,脚也蹲麻了,可是还没有走出圈。田野静谧,苇荡无边。苇莺东一声儿西一声儿。清风暖阳,枯草密实、柔软。啊呀如果、如果野合……  有一处看起来失过火,焦黑的短茬,踩上去沙沙响。地面一凼一凼冒新芽,芽都站笔直。天气预报说明天大降温。蜜蜂不管,蝴蝶不管,阿拉伯婆婆纳不管,满世界不管,雉鸡咋呼呼飞过头顶,在草稞里嘎嗒嘎嗒唤。得过,且过,是不是大智慧?  夜如厕。蹲处见星子明亮,一弯橘红色细月正悬在对面屋脊上。

21、回城。天气预报果然大神。窗下呜啊呜啊,像大老虎围攻。管它,只管缩被窝里继续睡。起来,围在火桶里读读旧书。书页黄了啊,一点一点霉味,我对自己说惭愧、惭愧。晚来天欲雪,友远道不期唰至。猫三狗四恣意呼,推杯弄盏、红酒白酒都落肚。

22、季节一到,角马就要迁徙。高速路上,角马撒开了蹄儿飞跑,跑得水雾刷刷,跑得一时快、一时慢,一时堵一堆。檫树在云雾的岗上探头,一树一树亮黄。马有时是驴,有时是牛,有时是因追尾瘪了碎了壳的蜗牛。可是还跑,一齐跑。好像前面有什么在叫。

23、挽稻草把要有意地松、透,但又不能散掉。颇似散文。这样火烧起来才够畅,有贯通的呼呼的气场。

24、中午在厨房,忽听鸟声唱和相应,大声又婉转。开窗看,是三两只八哥,在对面屋顶的太阳能架子上起落。这黑家伙叫得多变,一时粗鄙,一时雅致,像说相声的丑角一出一出,间或晃一下腰里的白扇子。想果然这一刻,就是季节的折点么。

25、屋顶八哥叫:捷捷捷捷......瓜固!捷捷捷.......嗯呐恰!恰恰,得道可也,得道可也,喵!

26、番茄高高低低挂满番茄树。从朝下的一面红起,一圈一圈往蒂处洇。有一些,好好挂着呢,可是红的一面被吃得稀烂。不好好吃,不吃完一个再换一个吃。还有一些胡乱在地下,也是吃了一半的。是鸟儿干的吧。番茄从地里长出来,开出来花,结出来果子,都是番茄自己做的。我不知道的时候它自己就做了,做得红通通的好。我,和鸟儿是一样吧,都是来白吃的。也不是。吃到我肚里的番茄和我一起走路。吃到鸟儿肚里的番茄,鸟儿带它一起飞。

27、扑地磕一下,右手中指。不设防被泥里突起的什么刮伤了。血呼一下渗出来。泥巴手捏紧了举过头,急忙忙去讨创可贴。泥土里有什么。有碎瓦片玻璃。有垃圾。有蚯蚓。有蜗牛。有百脚和地老虎。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用来结不可思议的果实,也用来咬不速之客。

28、虫子吃山芋叶子吃得有艺术。所有的艺术家要学习虫子的创意和挑剔。叶子被琢成了一片片细致的网络状的叶子。我的胳膊里也有虫子咬,一阵一阵剧痛。可是那个叫水痘病毒的虫子,它没告诉我它打算把我做成什么样的艺术品。

29、儿子生日。打算晚餐去外面吃。可是儿子说不,要吃妈妈做的,并且只要面条不要蛋糕。受宠若惊。急急去地里摘番茄采山芋藤、变菜。下了很多天的大雨,下午停了。黄昏时分金光照进厨房,照在新洗净的番茄和新撕的山芋梗上。番茄们在筐子里挨挨挤挤,每一个都发光,像在说一些小话。一定是些红绿分明的天真的话。

30、括树的红果子烂了一地了。混杂着各类植物气息和水腥的凉从树后来一阵不来一阵。蝴蝶绕来绕去飞,青凤蝶麝凤蝶柑橘凤蝶,都鼓着肚子急急找地儿产卵。我的菜地,老了。老得杂草汹汹不敢下脚。我今天只带了篮子和剪刀,只是来索取的。我因此有愧。有五六个番茄,都不好看,可是和我一样就好吧。黄瓜架子上横躺一根大黄瓜,黄得温润。以前看人文字,说黄瓜其实不黄。那是他想当然,他一定没有自己种黄瓜。这不,黄瓜一老,本色就活出来了。

31、晚饭已摆上桌,要坐未坐要吃没吃之际,轰然一声,居然饭桌上方直径二三十厘米的吊灯径直坠下,擦桌角落地摔得稀烂。瞠目庆幸之余,想世上物之运命,大抵不过如此吧。    看《唐汉解字》,颇多有趣。亦存疑,譬如“黄”字色情解,说是引申自“落空”之意。“黄”在日语里,有(声音)尖锐凄厉意,未知出处。    一夜风声雨声。难得好清凉。

32、去买菜。过豆腐巷。临街一家小面店,漫不经心稍凌乱的样子。一溜的面槽辊子齿轮,竟是幼时所见的小增强版,不过手动改电动而已。老板兼伙计也不脏不净的样子,一样漫不经心加水和面,倒是他老婆,一个黑瘦的老妇人,用竹竿慎重举一大挂细面出来晾,面从头顶泻到脚背,像一匹白缎子在风里呼啦啦颤。

33、苏童《黄雀记》读未及五分之一。叙事风格依旧,细腻华丽又稍稍诡异,一如香椿异香。思维语言依然是南方温良外表下的恶毒,与我的童年记忆不谋而合。苏童与徐则臣是两条不同的运河,一个深闺一个散养,不管怎样都横在我面前。

34、一时停电。车间突然深远莫测起来。机器如一列列高杆庄稼,静默又走不到头的样子。西边角落有蟋蟀叫,瞿瞿瞿、瞿瞿瞿,一闪一闪小,却豪迈粗壮,似乎从噪音里空出来的整个都是它的。女工的说话声也从不意的暗处传来,听出些隐秘的喜悦。停电的早晨,空气因为停电更凉了一点点。

35、很多次去宁波,却不曾见宁波的海。日本人笑说:黄泥汤。见了,果然泥汤,滩涂呢就是烂稻田。这年头黄泥汤烂稻田也难得,久居城市的人纷纷一赤脚,就自觉归了真。可是真有蝌蚪样的跳跳鱼在泥洼里跳,有比纽扣小的螺巴在岩石上。三四岁的小黑孩子在泥水里学蛙爬;才会走的被牵住一只手,噼噼啪啪专踩水坑,踩得东倒西歪兴高采烈;小情侣使坏,拉倒了,坐一屁股泥才高兴;更多人一步步走得小心,却时时因踩陷而哇哇叫;新娘子也拖着长白裙子来拍照。在一切的人声的热闹里,海一点声音也没有,海不声不响忽地涨上了岩石。回头看那渺渺茫茫的,可不还是海。就是海。

36、和儿子并肩走。遇两尼,一白美一黑瘦。都是浅灰的宽大僧衣,眉眼和善,白美的那个头皮尤其白,令人莫名心生向往。我说我也做姑子可好?儿子说,不好。我说做姑子无烦恼如何不做?儿子说无烦恼可有否快乐?我说无烦恼无快乐岂不最好?儿子说有快乐不享如何是好?我说快乐何来?他指指自己说:我。

37、回家路上在车里,他们几个嘀咕了一阵,最后说一个女工的名字,说那女工的老公,问我知道否。我说知道啊。他们吃一惊,说已经知道了?我说不是老早听说抑郁症,没事还尽打她,不是有次跟到厂里来,说怕她不要他。他们说不是不是。是,今天,死啦。自己在家吊死了。我说怎么呢。他们说谁知道,就是神经呗。说昨晚拌了嘴,女人住到厂里宿舍了,今天休假,中午被男人吵得烦,跑到隔壁人家睡午觉。男人呢下午两点,就在家里吊死了。

38、阳光真是好,空气里桂花香。我说儿子,好闻吧,像不像炒板栗?儿子说,唔。我说那你知道是什么花?他说:板栗花。

39、下午去宛溪河坝上走走,只是走了很短一截。和所有河流的命运一样,宛溪河也逃脱不了工业化进程。可是阳光是一样的吧,野草荻花也一样,水虽黄浊,钓者的悠闲也是一样的吧。看到一株薏米,还有很多野生的红小豆,有妇人拿塑料篓子在采摘,见我拍照紧张起来,直问有什么好拍,说怕我是记者。水边坝头被居民开垦了种植,已然成规模。忽然有一些感动。 “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淡云闲今古同。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惆怅无日见范蠡,参差烟树五湖东。”是,大地上山水间,鸟去鸟来、人歌人哭,千百年何曾止歇。

40、七号晚上给弟打完电话,捏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忽八子来电,照例胡说一通后突然问我心脏如何,我说好好的啊,她说好好的我就说了。说阿康在中山工厂里,被工人用剪刀捅死了。我只剩下会说啊,还有就是冷。过了这几天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想知道真相。问了同在广州的阿屁,尚无答复。

41、早上出太阳,沿院子里走一圈。乌桕结了白籽,菊花也开得好,长瓣子上露水细密。狗尾草一茎一茎原样站着,可是都枯了,荫地里的草叶上有薄霜。落水管里滴滴答答,是屋面的霜化开了吧。一脚踢到一个什么,扑地窜出去老远,低头看,是有知了那么大的一个蝗虫,眉眼须足俱全,绿得油光光,却是僵了。一时捡起来,又去放到有太阳的草里,似乎觉得,有一些什么无法言说。

42、儿子腻歪往我怀里钻,我说丑不丑,回头都要长胡子了。他爹在一边说是呢侧面仔细看好像真有一点。我扭儿子脸,又戳他胳肢窝,我笑说其它还有哪里也长了胡子了?儿子嘻嘻嘻笑,说有。又认真说真有,真长了一根。我说真的啊,你看错没。他说没,我还拽了拽。我说啊,我说儿子啊,那,那要庆祝一下才对。他爹呵呵呵笑。儿子站起来提提裤子往外走,边走边扭头,脸上一半尴尬一半坏笑说庆祝,庆祝个,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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