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晚餐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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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晚餐
旧历除夕前的几日,也就是大年廿七夜那日,我接到父亲的电话,让我和老婆回老家,说要行“祝福”仪式。我们老家,因地理位置靠近绍兴的诸暨,很多风俗和绍兴接近。祝福仪式包括请灶神爷上天, 预备“祝福”仪式所用的各种福礼(猪头猪尾、鱼、年糕等),拜天地菩萨,请羹饭(即祭祖仪式)等 。
我和老婆下了班就急忙从县城驱车往乡下赶。县城到老家的距离大约有50分钟的车程,平时上班忙碌,不常回去。正因为我不常回去,每次去我母亲都会多烧许多的菜。她烧的菜已经完全不是我们一餐能吃得了的了。当我回到家,看着厨房里那些碗碟里装着的准备烧的菜蔬,我真的有些想埋怨了——可是不能啊!我张着口一会又闭上了。她是怀了一种心病了,一定是这样子。
一个人对味道的最原初的体验,大多来自他儿时母亲给他制作的食物当中。小到仅仅只是一块豆腐,或者是四时的蔬菜,在我们的味蕾神经原的末梢,总可以记住属于妈妈的那种特殊的味道,这种味道,就是家的味道。我自小就习惯了母亲做的饭菜的味道,也一直以为这是我味蕾中最美的记忆。我喜欢母亲烧的一碗豆腐羹,一碟大蒜炒冬笋,糖醋排骨或者松花肉……而母亲也是在这样的一餐一餐中,习惯了看着我的成长。在我17岁以前,一直住在父母的身边,天天可以吃着母亲做的饭菜。乡野里长住着,每日菜蔬都是极简单的。按着节令,地里长豆角的时候就吃豆角,长芋头的时候就吃芋头。一年四季总有吃不完的笋。那时候的日子过得很简单,但是很舒心,因为每日都可以吃到母亲做的饭菜。
而17岁以后我一直在外,从求学到工作直到结婚。在这许许多多个日日夜夜里,母亲都不能亲自给我做我喜欢吃的。她的心里一定是空荡荡的。我还记得读书时只要回家一趟,母亲总给我做好吃的;上班后难得回家,母亲还是给我做好吃的,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那些我不在她身边的日子仿佛都是空白的,她的好手艺被闲置起来,父亲好几次向我抱怨说,你不在家里,你妈烧东西太随便。
而这次,母亲又烧了那么多的菜,她究竟是要烧给谁吃的呢?我想她一定是要烧给那些我缺席的日子中的过去的我吃的。她用这样的方式,填补着她内心的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而这些空荡荡的感觉积攒到一定的时候,就必须要爆发一次。所以,母亲烧那么多的菜,我根本不能去埋怨她。我可以做的,就是尽量多吃一点,好让她更开心。
而每次到最后我们都吃不完,我问她,那么多菜,怎么吃得完?她说,吃不完,明天接着吃呀。
她补充了一句,明天我和你爸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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