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草,我的树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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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文章,大多数是对草木自然的观察记录。锦江山有一片小树林,在城市它是个偏角,在我是核心领地,它宁静,丰富,不乏激情。我看树,看草,听锦江山山坡的鸟叫虫鸣,看夕阳掠过山坡枯叶那一瞬间光影的变化,我能从中体现到大自然的神性和美。我也经常被林间的一些细节的隐喻所吸引:一群蚂蚁在雨前奔跑,而一只独自散步听着雷声滚滚并不慌忙;一枚枯叶迎着大风奋力摆动,它的幅度超过了45度角,却不倒伏;一枚阔叶在雨后用力拢着一粒雨珠和一个蜘蛛,叶子借着风力,小心的挪移平衡,不让它俩掉下来……这样的观察给我带了惊奇和愉快。有时在月光下的林间雪地上坐一会,时光就慢了下来。我有一篇小文里说,一只麻雀,一只松鼠,经常是我目光和心情的一个重要标志。这些都是我写作的素材和主题,也是我小散文的花果。
一株小草由什么使我感动?我问自己。答:人即草,天地无限,草木一秋,人在本质上是孤独的。首先是我、我有虚无感,我曾经常在梦里,体验自己或亲人的死亡,或者自己坠落到深渊。医学说这是焦虑症。对这种说法,我只承认一部分。我自己分析我,我是对当下的“存在”和那个永恒的“不存在”不知道怎么去调和,比较茫然,束手无策,简单说,我对“死亡”这回事缺乏认同。所以我不大希望大夫来,我需要几位哲学家和诗人来会诊,我期待的结论是:这位患者生本身就是一堆问题,他对活着或生命存有疑难,表现为悲观和敏感,但对“美”有一定的认知和发现力,可以考虑采用意义或信仰疗法——对这样的诊断结论,我会十分欣喜!这方面我受史铁生的启发多一些,他说,每个人都注定是残缺的,上天抛你来,随之也抛来了疑难。疑难即限制即束缚,对此我也有发现:比如锦江山坡好几棵老树遭遇了老藤的束缚,喜鹊有大翅膀能自由飞翔但它飞不过老鹰,而老鹰飞不到云层上面也是限制,现代人物质极大丰富而呼吸空气存在困难,全国孩子童年大量地被捆绑到作业本和补习班里。等等,这些内在和外在的疑难,我都有发现。而我又无法全身心投入到社会所谓的事业其实就是个职业中去,级别待遇我喜欢,但身体和精神原因,我一旦全身心投入于岗位或竞争中,我又不安浮躁了。
疑难仍在,限止多多。我需要草木自然传达给我鲜活气息。我自己往大自然里走。但我立即就问:这不是逃避社会么?我自己回答:嗯,嗯?我有些犹疑,一时无语。但还是尽量去思考寻找相对合理的一些解释,比方:我的感觉告诉我,这合乎我的天性。人心即草叶,灵魂是一棵树,树有针阔叶之分,有乔灌裸被高矮南北之异。对于上天(命运)的安排,我是服从的,上天安排了你生为人而不是草履虫。基因是上帝设置的密码,这个密码,反映出一个个形状、神态、草食肉食、奇偶蹄、大脑容量、出生时代、地理位置、能不能自主运动、会不会制造声音等等,还有,蚯蚓为一条线,水母基本是一个圆,鱼游水,蚂蚁上树,牡蜊在海里终生固守一块礁石。我之所以罗列这么些散句,是想表达:人,可以不统一,不社会,不时尚,人尊从的是上帝及他老人家大公无私设置的密码,而密码传达的信息,唯有受置者去破解。也就是说,应当承认和允许人与人的区别,“人与人的区别,大于人与动物的区别”。大道笔直正当好走,小沟岔怎么可能没有风光?这于消极无关,与逃避稍有一点关系,关系也不甚大,动物界的一种保护方式就是逃避,比如墨斗鱼,这些体现了世界多样性,众生芸芸,世界大芊,也说这个意思。
惠特曼、梭罗也把散步和观察作为一项事业,给了我鼓舞。美国自然文学作家巴勒斯认同梭罗的观点:不必走遍名山大川,你只要待在家园,就能观察到世界从眼前走过。我在一篇小文里写:我观察水流的缓急,潮涨潮落,云卷云舒,山色每一天的走向,月亮的弯度,岸边石阶缝隙里一棵小草的经历,我的工作量也不少。至于意义,是我自己赋予我自己的。我还写过一句:如果更多的人对三荚菜的小蓝花感觉到惊奇,人类的幸福指数会大幅度提高。
我向往草木世界的真实和自由。大雨点突然砸落,一群高脚蜘蛛诺曼底登陆一样往枯叶和树洞里奔跑,慌张也坚定。一棵树天天争取阳光,而阳光的意图是在树叶的内部发动一场色彩革命。老槐在月下剪影的时候,明月和灯火共同构筑了一个宽阔安宁的世界,站在树下看城市,那么多的愤慨、误会和争斗,可以化之为零。蚂蚁卑微一生,时刻在亲近大地,卑微和限制就融合了整体和无限。我曾想用一下午的时间去跟踪观察一只蚂蚁,一直没做到。
我的小短文理论根据少、浅,严格说也算不上什么散文,有时主题不明确,思路、情感或道理不够清晰,语言与情境的对应不够准确,基本没有结构,视野不宽,题材单一(我不会讲故事,写人事好像也不擅长)。这些不足有的是天资不足,有的是学习、思考不足。散文是一个人的说话方式,一个人观察世界、理解生命的视角。我观察自然,印证了一个说法:眼睛、鼻子、耳朵、舌头在写作中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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