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
2021-12-24经典散文
[db:简介]
我们老家岳阳,盛产萝卜。
开春后,菜地里施过肥的萝卜蹭蹭地往外长,起出几个来,敝开肚子吃。尽管萝卜缨子上还沾有不少的污物,也碍不了事,水笼头底下冲一冲,上衣袖子揩一下,生嚼。
萝卜当水果吃,人手一个,跟吃苹果不一样。家里每次吃苹果前,父亲总是要等我们都在家时才开始。一个苹果从中间分开,切成五等份,妹妹先挑,其次是我和哥,最后才轮到父亲,父亲、母亲吃的那份,都带核。
生萝卜比起苹果来说脆,辛辣,能顺气,人多的地方,不敢造次,有了情况,臀部往死里缩,隐隐地释放出去,左顾而言它,装着跟没事人一样;也有忍不住的,一声巨响,误以为是自行车爆了胎。
秋天,萝卜拔出来,上面带一层厚厚的泥。(“拔出萝卜带出泥”,这是很小就知道的生活常识,现在听起来,有一种熟悉的味道。)一筐筐萝卜倒进井边的洗菜池中,蓄满水后,光脚丫子在里面踩,水花四溅,好玩极了。
洗干净的萝卜缨子,晾在平日晒衣服的绳上,做成咸菜,咸菜腌制时间长了,会发酸。南方冬天地里青菜少,一坛子酸菜要吃到来年春天。
萝卜,斜刀切薄片,晒成萝卜干。
萝卜干炒肉,是那个年代比较好的伙食。上中学时,带饭的同学中,十个有八个带的就是萝卜干炒肉,下饭。同学之间也有拿堤篙炒腊肉来换的,互不吃亏。
不少人家,每年都要腌两坛子的辣椒萝卜,腌时放剁辣椒,盐适当,多了咸,淡了易坏,吃不到日子。
家里来人时,男人递烟,女人用干净筷子在坛子里夹一碗辣椒萝卜出来(筷子绝不能沾油)。同样的萝卜,各家腌出来的味道硬是不同。不像现在,客人进屋,都是拿水果、点心来招待。
城里时常有卖萝卜的小贩,提一个竹篮子,蹲着地上吆喝:“嗳——蓑衣萝卜哎——”,他卖的萝卜,并不切断,抖开时,像农民雨天身上披的蓑衣。忙着跑回家,央老妈给一角钱,也学着别人样,买回来一饭碗的,撕一片,塞进嘴巴里,一碗萝卜,哥俩你一片,我一块,吃得只剩点辣椒汤了。
萝卜大多熟食,南方人最喜欢白萝卜炖排骨,炖牛肉。白萝卜耐炖,炖的时间越长,越有味,萝卜炖烂,入口即化。
清代袁枚,在《随园食单》里写道:“用熟猪油炒萝卜,加虾米煨之,以极熟为度。临起加葱花,色如琥珀。”袁子才并不会下厨,好多菜都只是道听途说。我们在乡里经常吃的猪油炒萝卜丝,不放虾米,只放粉条。
南方吃酒席,上桌的第一道菜是一碗老汤面条,第二道便是萝卜丝炒肉,这两道菜算是酒席前的预热,等肉菜上桌,正席才真正开始。
猪油炒萝卜丝做起来,很简单。坐铁锅烧猪油,下萝卜丝,大火翻炒,少添点水,盖上锅盖焖一会,萝卜的清香满屋子都有了。
小时候过年,大鱼大肉吃不动了,反倒是猪油炒萝卜丝,每次都吃得精光。
东北市场卖的萝卜,青的多,白的少。
东北人吃萝卜简单,削皮,滚刀切成三角形的小块,跟黄瓜、生菜、大葱在一起沾大酱吃。
东北还有一种小萝卜,看上去跟樱桃差不多,叫“樱桃萝卜”,也是沾酱吃的,东北人好这一口。
北京的萝卜,五短身材,滚圆滚圆的,一刀切下去,红红的,皇城根儿的人有学问,偏偏给他们那的萝卜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心里美”。
萝卜只听说过糠不糠的,哪有“心里美”一说。
我还是想老家的萝卜,放辣椒的那种。下次回去一定要记得让舅妈再夹些萝卜出来,让媳妇、孩子都尝一尝。吃不了,打包拎回大庆,接着吃。
喻岳平 大庆 139367306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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