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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花草碎碎念

2021-12-24经典散文
[db:简介]


  
  狗爪爪草


  这个冬天,常看到那几棵开花的树。当然,开得并不是自己的花,而是另外一种草的。
  深秋时节去山里玩。当时,已是很萧瑟的秋景了。夏天的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独有一种植物,顶着一头的白色小毛球,远远看像极了一树的雪花。问同行友友,哪是什么花。友友大笑,说,此花不叫花叫狗爪爪草。我问,为什么叫狗爪爪草。难道,它的样子像狗爪爪吗。友友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反正自小大人们都这么叫。至于为什么,谁也说不上。离得有点远,没有细细看,只觉得它很像雪花,一朵一朵,落在树枝上。
  回来,渐渐地忘了。
  冬天里。几乎,所有的树木都落了叶子。光秃秃的树们,静静地站在河边,山脚下,林子里,开过花或是没有开过花的,结过果或是没有结过果的,都成了一个样了。冬天,让万物承现出了最本真的模样。所有的繁华喧嚣都已谢去,连鸟儿的叫声都格外的安静了。
  这样的日子,怎么会想到开花的树呢。又不是玉兰,可以把花开得硕大壮烈。也不是夹竹桃,可以把花开得妖冶妩媚。而事实上,我真得看到那棵开花的树。它就在我每天上班途中的一个斜坡下兀自妖娆。
  有一天,我停下匆匆的脚步,静静地看它。它淡然地看着我。我们就像走散多年的老朋友一样,相互望了许久。我认出来了,它就是秋天的时候,我在山里见过的那个叫狗爪爪的草。而它一定也认得,我就是那个曾驻足在它枝前,认真看过它的那个女子。不过,此时,它不是作为某一种花而独立存在着。它依附着一棵小榆树攀爬上去,然后在榆树的枝间,把自己一个一个的小毛球,开成了一朵一朵的花了。而我,做为一个爱花的女子而呆呆地望着它。觉得它好像也是我生命里的什么在开放过。
  某一天,下了一场雪。四周的树枝上,全挂起了朵朵雪花。它们全不见了,原来是被雪掩住了。风一吹,雪落去。它们又一朵一朵挂在哪里。那么,它是花吗,好像也不是。不是吗,好像又是。反正,由你的心境去想,想它是啥,它就是啥吧。又觉得,夏天的时候似乎没有见过它。那样的季节,百花都在争艳,它只是草丛间一捰最没有名气的草而已。而渡过了秋天,来到了隆冬季节里,它却已某种花的方式呈现了。


  苍耳子


  觉得好久没有见过苍耳子了。
  小时候,去场院里玩。看到一种长得很高的草,上面结着一种长满了小刺的果实,觉得好奇,就摘下来拿在手里玩。但不知什么时候,却缠到了小辫子上。一时,又急又气,乱扯一气。想把那劳什子揪下来,谁知它却越缠越紧,只把一头稀疏的毛发,弄成个鸡窝。
  顶着鸡窝回家,少不了要挨奶奶一顿臭骂。骂是骂了,还要轻轻地把那带钩钩刺的家伙,从头发里摘出来。却是不容易,总是要拔掉几根头发,我疼得哇哇大叫。至此,也记住了这个家伙。后来,从爹的中药抽屉上认出了它的名字——苍耳。
  上中学了,随爹去外乡借读。学校的隔壁有个大果园子。园子里,有一个很厉害的看园人和一条大黑狗。每到李果成熟的季节,我们总要想法翻过园墙去偷摘果子吃。
  一个夏天的中午,诱人的杏子,从墙头上探过头来。以其无比金黄的色泽,诱惑的我们口水直流。我们仰着脖子,看得双眼发直。扔了几块石头上去,也只打下来几个,分到每个人的手里,也没有几个。太不过瘾了。几个人急得直搓手。其中胆大的辉,蹭蹭蹭几下,就上到了墙头上,用手拽住桠枝摇起来。又有一部分杏儿掉了下来,另一部分,却掉到了墙内的草丛中。
  这时,我也扒到了墙头上。看到一草丛中金黄的杏儿,就蹭的一下跳了下去。草丛很深,四周长满了苍耳草。几乎要把我埋住了。我费劲地找那几个杏子,但也仅找到了几个。辉在墙头上,紧张而又焦急的看着我。要知道,一旦让看园人发现,那条大黑狗,就会在第一时间追过来。
  那时,我有浓密的长发。两条辫子,又黑又长。平时,小心地扎在一起。而此时,在茂盛的草丛中,它却成了累赘。
  一个又一个的苍耳,它悄悄地挂在了我的辫子上。我浑然不觉,还在认真地找杏儿。
  突然,墙头上的辉低低地呼了一声。他紧张的指着看园人所在方向说,有人来了。我急忙往上爬,却怎么也爬不动。原来,辫子被几棵苍耳子挂住了。我又急又气,又挣不脱。无奈地望着辉。他也吓得变了脸色,使劲地朝我招手。
  不远处,已传来了看园人的声音。辉蹭的一下跳下来,三下五除二,把我的辫子拉了下来。拉着我翻墙而出。
  墙外,几个人已急得发疯了。看到我俩,高兴的大叫起来。而我,看到正望着我辫子出神的辉,一下子红了脸。
  后来,读到了《诗经》。知道了“釆釆卷耳,不盈顷筐”。知道了那个古代的女子,背着一个倾斜的竹筐,在大路旁的草丛中,不停地釆摘苍耳的叶子。釆了一天,还釆不满筐,原来是在等待远方的爱人。又想,她釆了苍耳叶子做什么呢,原来是给家人炒菜吃。苍耳叶“淡而少味”,为穷苦人家之菜疏,在年岁欠收时,还可以做救荒食草。这样,令人不由得想起小时候釆过的苣苣菜,苜蓿牙,猪耳朵,黄花郎等,都曾在饥馑年代上过我们的饭桌。
  后来,长大了。离开了乡村,渐渐地忘了苍耳,也忘了那个拉过辫子的辉。
  上班途中,有一片小树林。林中也长满了苍耳,只是无暇停下来细看。秋天的某一天,顺手摘了它一枚成熟的果实。细细端详,觉得它很像古代女子的穿耳饰珠(耳珰),才知道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耳珰草”。但一定明白,若是有哪个女儿拿她来当饰品,也一定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自然连秦罗敷也不如,人家还是“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呢。咱草民女子,用个苍耳当耳珰,编个花环当头饰,也很不错的。但若知道,此物最早还是由牲畜从西洋国驮入的,有书《博物志》记载:“洛中有人驱羊入蜀,胡枲(花耳)子多刺,黏缀羊毛,遂至中国”,因而苍耳又称“羊带来”,还真是有趣。


  榆叶梅


  榆叶梅一开,滨河路旁就像过节一样热闹。发信息给爱摄影的友友:亲,花开了。不过二日,友友的空间里,就有几十张美丽的图图了。
  小城里没有桃树,看不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盛景。但榆叶梅盛开的那些日子,完全可以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它。
  呯,呯,呯,街道旁绿化带的那几棵先开花了。树还很小呢,有的甚至就只是几根桠枝,不知怎么,它们也照样甩出几朵花来。女孩子们先看到了,激动地跑过去,粉红的脸蛋子,紧挨着粉红的花朵,相互映衬着笑。又用手机咔嚓咔嚓的拍。不过几天,连远方的朋友都知道,小城的榆叶梅开花了。
  没有见过开在南方冬天里的腊梅,只是从图片上看过雪挂梅花的那种清洌之美。但到底不怎么过瘾。而在高原,榆叶梅开的初夏时分,也会落雪。也让人们能感受到雪压梅枝的那种壮景,但雪过天晴,榆叶梅就花容失色,黯然无语了。有一年开花季节,正好赶上一场大雪。我顾不得寒冷,独自拿相机拍了许多照片。第二天,天放晴了,我又过去看,那些娇艳的花朵已黯然的低下头去。枝下,也是一片落红了。据说,《红楼梦》里的林妹妹葬得是桃花,但若她看到一地的榆叶梅,她也定会一一埋去。落红一地,看到的人都会伤神。
  比起街道两侧,滨河路那边的榆叶梅,一开,可谓盛景。此时,远处的杨柳也刚刚绽开新叶。人们还来不及感受高原的春意,这边的榆叶梅就开成盛宴了。一树一树,粉的粉着,白的白着。空气还是冷冷的,但蜂儿蝶儿是闻着香味了,不远百里的来了。在花朵上歇一歇,在枝间跳个舞。若遇着个把雅士,正听他们唱:暮春者,春服即成,寇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那可就是大幸呀,呼五喝六,把了小盏,隐在灯火深处了。
  人们呢,一拔又一拔地从花间绕过去。多日不见的朋友,忽然看见了。呵呵,都赏花呀。几个人,站在花间,聊聊天,拉拉家长,或约个时间到天瑞阁吃个小火锅儿。回到家里,一袖的花香,一身的火锅味儿。
  连翘也开。丁香也开。但到底比不过榆叶梅的鲜艳,热闹。若那爱得过于浓烈的女子,一把心火,烧得旺旺的,谁过来,烧着谁。
  那一年初夏,和几个爱好文字的友友,去不远的山里看花。是一位信奉佛教的女居士种的,一山坡的榆叶梅,灼灼地开。我们在花下嬉笑,打闹,也不谈文字,但却知道,真的都是又爱花又爱文字的人。几年过去,其中的几位,已是很有名气了。其他人,有的放弃了文字,有的还在默默地坚持或努力着。
  而我呢,总要在每一个榆叶梅开的日子里,痴痴地在花间走很久。实则是,希望能遇到那个能和我一同赏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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