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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永远的四十里铺

2021-12-24经典散文
[db:简介]


    想起上次去四十里铺看二叔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吧,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听说二婶身体不好,我就有了想再去平凉看看的打算,买票以后就坐上了去平凉的火车。
    二叔和二婶家里孩子多负担重,为了谋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就去了平凉,在四十里铺的农贸市场上开了一家服装店做生意。听说起初租了一间门面房,白天当铺面,晚上当卧室,做饭就在门口房檐生一个蜂窝煤炉子,天下大雨外面房檐就下小雨,二婶做饭的时候二叔要专门给二婶撑把伞。记得那一年流行非典,我刚好休假没事就去了四十里铺,不过那时候他们已经贷款买了房子,一楼营业二楼住宿,比当初刚去的时候条件好多了。
    四十里铺地区山大沟深,气候干燥,植被相对稀少,大部分的山地望过去呈现灰褐色,山下的村庄零零散散。四十里铺镇就位于平凉市区东南四十里清福山下的泾河岸边,在这干旱贫瘠的地方,虽然自然生态是这样的脆弱,但是不知道什么缘故,燕子却是非常的多,房顶上的,树梢上的,电线上的,一群群,一队队,或者在高空飞翔,或者在低空滑行,或者在地上觅食,或者扎成一堆,或者三三两两,绸缎一样的翅膀,剪刀一样的尾翼,黑油油的背脊,白绒绒的腹毛,凌厉的动作,啾啾的鸣叫,成为这里最独特的一档风景。
    四十里铺镇一面是山,一面是塬,泾河从镇子东边穿过,河谷两岸是狭长的平坦地带,清福山下312国道顺着泾河向远处延伸,宝平公路从山上蜿蜒盘旋下来就在附近交汇,宝平铁路沿着山腰穿过这里,繁忙的交通连接了甘肃和陕西的广大地区,满载货物的汽车疾驰而过,偶尔过路的火车呜呜的长鸣会划破小镇的宁静,由于交通便捷,有山有水,所以成了平凉地区相对繁华的小镇。这里小型的缸瓦厂众多,附近采石场的石材是烧制缸瓦的上等原料,石材要经过粉碎、制坯、烧窑等几道工序,当地管这种瓦叫缸瓦,跟普通的瓦不同的是铺在房顶不会吸水,而且轻巧耐用便于运输,重量只是一般泥坯瓦的一半,所以运输成本不高,现在已经销售到周边省市。大一点的企业有一个造纸厂,由于当地的麦草有韧性,所以生产的纸质很细腻,著名的雪竹牌纸品就是从这里走向全国各地。
    小镇回族和汉族杂居,民风淳朴,乡民特别能吃苦,大多都在这小镇上的乡镇企业上班,除了老弱病孺,基本上没有闲人。二叔一家除了麦收麦种,过年过节回家看看以外,其余大多数时间都住在这里,现在老家爷和婆年龄大了,所以需要经常回家照顾,他们生意小成有点积蓄,就在四十里铺买了房子,跟这里的村民也混得很熟。这里当地的人也不欺生,生意忙的时候,二婶会叫附近的村民来帮忙,当然按天付给人家工资,熟识的乡亲家里有事的时候也会招呼二叔二婶前去做客,有宝鸡来的同乡生孩子,也会请来当地人做保姆,二叔二婶俨然就是半个平凉人了。四十里铺穆斯林很多,少女一般头裹纱幔,在后面打个蝴蝶结,老年妇女大多脸上蒙着黑纱,成年男子一律都是戴着花纹精致的白帽子,回民尤其传统女性穿衣都比较保守,衣领太低和袖子太短的衣服是绝对不穿的,卖服装要熟悉当地人风俗习惯才有得钱赚。二婶是虔诚的基督徒,附近除了有清真寺还有基督教会,每个礼拜天二婶会约熟识的姊妹一起去做祷告。四十里铺刮风的日子很多,每次大风一吹,天空就白茫茫地一片,尘土飞扬睁不开眼,所以多数人脸上都留下了特殊的高原红。没事的时候,我曾经爬上清福山的山梁,站在山顶往下看,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心情无比舒畅,山下国道上的汽车就像一个个甲壳虫在爬,村镇的房子鳞次栉比,就像一个个火柴盒子,屋子上烟囱里青烟袅袅,随风飘散,一层层的梯田好像清福山的裙带,燕子顺着山梁疾飞而过,耳边就划过一声声清脆的鸟鸣。二叔家的男孩少龙管我叫哥,泾河边上草木茂盛,有时我就带着他去河边转悠,在水缓的地方,仔细观察偶尔还能发现鱼儿的踪迹。
    我正沉侵在往事的回忆里,突然长长的刹车声划过,列车上广播响起:“四十里铺车站到了,请到站的旅客准备下车”。下了火车再坐十几分钟的汽车,四十里铺终于到了。小镇变化挺大,一座座的新楼拔地而起,沿街都修起了绿化带,不过以前的市场还在老地方,我沿街寻找,却差点认不出来。二叔和二婶看到我来非常高兴,买来当地的核桃毛栗,制作丰富的各样小炒,还邀请我吃附近正宗的牛肉拉面和羊肉泡馍。由于这里经济的发展,市场由一个扩展到了三个,还建起了几个超市,宝鸡的乡党也来了好几家,但是由于现今商业竞争激烈,生意却没有以前那么好做了。现在山上栽上了成片的核桃树和松树,镇上的村民盖起了一座座的新房,小镇就像粗粝的大汉返老还童,焕发了青春。寒来暑往,春去秋来,他们历尽艰辛,在这里闯出了一片新的天地。
    二婶身体不好,几个月前一只眼睛做了视网膜手术,现在已经初步恢复,不过眼睛还是容易疲劳,惧怕风吹和烟熏,每天要点几次眼药水。所以二叔一个人承担了做饭和缝裤边的任务,每隔十来天还要到西安去进一次货。二婶见了我话就多了起来:“前面这条国道车速快,过马路要小心点,那一年你姑父的姐就是过马路的时候出的事,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没有了。就在前一段时间,四十里铺有一趟去西安批发货物的大巴就遇到了危险,据说当车行驶在半路的时候,过来三个歹徒拦住车辆打劫,歹徒拿着枪逼迫车上的乘客往外拿钱,看来歹徒知道去批发货物的商户都带着现金,就在歹徒装钱准备下车的时候,司机一把抓住了最后一个歹徒的胳膊,其他人也都乘势而上,把歹徒按倒在地,其他两个歹徒一看不好都仓皇而逃,不过被及时赶来的警察最终抓捕。幸亏歹徒心里害怕没有开枪,幸亏你叔坐的后面一趟班车”。二婶说这话的时候唏嘘感叹不已。
    十年来这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我记忆中的四十里铺,仍然是那样的熟悉,风刮起的扬尘,憨厚的乡民,浓重的乡音,吹红了的笑脸,穆斯林白色的帽子,少女头上的纱幔,清真寺的诵经,静静的泾河,贫瘠的大山,坡上的梯田,依旧还是那样的亲切。而我最难忘的,还是四十里铺的燕子,燕子冬去春来,跋山涉水,不辞辛劳,随遇而安,正如这里的乡民,这里的乡音,勤劳地酝酿着甘甜香醇美酒一样的生活,也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对我来说,四十里铺因为有二叔和二婶在那儿,小镇变得不再遥远和陌生,我所牵挂的四十里铺,不过是一个依山傍水,绿树红花,宾至如归,白墙灰瓦的小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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